战鼓声起,四方云动。
大地上动的不是云,而是人,是士卒。
命运的漩涡中,很多人都是随波逐流,他们不知道为谁征战,为谁而死。
只知道挺起刀矛,朝向前方。
对邓艾而言,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正面击败杨峥,然后一切危机就没有了。
甚至有可能凉州因此而分崩离析。
因此站在萧关之上的邓艾并不觉得气馁,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牵弘、丘本、段灼一万七千人,加上邓艾手上的七千人,不能说没有机会。
虽然牵、丘、段手上掺杂了不少民夫,但邓艾手上的七千人是货真价实的精锐,跟随他转战多年。
而对面凉州军看起来,兵力差距还未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其实无论多么高深的阴谋诡计,到最后,依旧要在战场上决一胜负。
如果还有粮食,邓艾或许能凭借萧关磨掉杨峥的几层皮肉筋骨,只是他大军奔袭,本就没有携带多少粮食,萧关上的粮食被付之一炬。
所有的一切,让邓艾不得不选择决战!
“当年官渡之战,袁绍十一万军,皆河北善战之士,兵精粮足,魏武两万,十日之间便有断粮之厄,乌巢一战却能以寡克众,今日之事与当年相差甚远,贼未有十万之众,我军精锐在贼之上,杨儿今日自来寻死也!大将军早有令旨,擒杀杨儿者封千户侯,赐钱三千万,子孙可安享富贵!”
邓艾在萧关上做着最后的动员。
打赢了,就什么都有了。
周围将领们呼吸全都粗重起来。
这是一个杀戮盛行的时代,也是一个奇迹跌出的时代,更是一个疯狂的时代。
到处都是以弱胜强、以寡击众的战绩。
两万四千邓艾军,对上三万二千杨峥军,从兵力上看,差距并不大。
至于萧关东面的几千豪强部曲,根本不在邓艾的计算之内。
他本人是一个非常自信之人。
不然历史上也不会万余人马就敢偷渡阴平,摧城破寨,逼降蜀国。
“今日之战,不斩杨儿,我父子必不生还!”邓艾红着眼振臂而呼,六十多岁的人了,却比寻常青壮更为激愤,仿佛他的躯体中蕴藏着澎湃的战意、无尽的渴望。
他们没有呼喊,没有阵列,仿佛一群乌合之众。
只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气势,远远超过了南面耀武扬威的万余步骑。
凭邓艾这两个字,杨峥就不得不慎重对待。
“放!”营中传来几声大吼,几千把强弓硬弩应声而发。
密集的箭雨仿佛鸦群一样从大营中升起,飞向天空,然后滑落,或钻入血肉之中,或插在黄土上。
对面的呼喊声顿时变成一声声错落的惨叫。
整齐的阵列人仰马翻。
经过铁坊改良的弓弩羽箭,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强。
而南面几个布阵中,披甲率并不高。披铁甲者更少,多是皮甲,一些羌骑身上根本就没有甲。
死在箭雨之下的人不多,但只要受伤,在这战场上比直接死亡更为可怕。
不是被友军踩踏至死,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干,绝望而死。
“放!”第二波箭雨应声而起。
不过这一次,敌人步阵有了准备,纷纷竖起了圆盾,杀伤有限。
“继续放箭!”杨峥下令道。
这一战有鲁芝杜预二人坐镇后方,各种辎重源源不竭的运来。
比起数年前的乞丐生涯,现在的杨峥可谓财大气粗。
不求能射死多少敌人,只要能伤到他们,迟滞他们的进攻即可。
箭雨仿佛永无止境,黑压压的一次又一次覆盖天空。
地面上仿佛凭空生出一大片芦苇。
血水从芦苇丛中缓缓流出。
杀伤力虽然有限,但带给敌人的心理冲击却是无穷无尽的。
不过,邓艾军的坚韧也超出了杨峥预料,付出七八百人的代价,敌人依然向前推进。
不,不是邓艾军多坚韧,而是这片土地上的战士,自古以来就异常坚韧。
但凡上层建筑有点人样儿,他们便能开拓出一个又一个强盛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