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羌众并没有如想象当中的激动。
与杨峥相熟的河西羌部首领不断在安抚其他部族。
“杨峥,我听过你的名字。”迷当穿着五彩绸衣,弄得像一只花蛾子一样,“你很有胆量。”
经历过骆谷的九死一生,杨峥并不觉得眼下有多危险。
最多挟持了迷当,安然退走。
从他发动,冲到迷当面前,这场赌局就赢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不过是谈。
而掌握刀子的人,无疑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大魏待你们不薄,何以聚众谋反!”杨峥一如之前般直截了当。
陇西是魏国的土地,居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魏国子民。
朝廷对周边异族,一改东汉之昏聩,近四十年来,启用钟繇、牵招、田豫、张既、杜畿、梁习等等能臣经略边地,或剿或抚,鲜卑、匈奴、羌、氐无不服服帖帖。
曹魏之兴,盖出于魏武之招贤令。
不论品行,不论出身,量才施用。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
面对杨峥的逼问,迷当眼神有些躲闪。
俄何烧戈在白石下怒声道:“何谓不薄?骆谷一败,我族丁男牛马死伤无数,去岁饥荒,粮食欠收,朝廷可有赈抚?”
“对,朝廷怎么对我们的?”
很多羌人也跟着起哄。
杨峥恨不得当场格杀这厮,刚才大战时,他躲在后面,现在不打了,他又跑出来。
不过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却不能动手。
漫山遍野的羌人都在看着。
而且俄何烧戈所言,未尝不是事实。
骆谷之败如此惨烈,朝廷却没有只言片语。
曹爽回到洛阳之后,仿佛忘了此事。
“骆谷战败,难道只有你们损失惨重?汉民死伤多少?氐人死伤多少?賨人死伤多少?朝廷艰难,一时顾应不及,尔等便要作乱,难道真当大魏的刀剑不能斩尔等之头?”杨峥厉声喝问。
“朝廷的刀剑真的锋利,也不会被八千蜀军挡在龙马山!”俄何烧戈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
杨峥冷笑道:“战场一时失利能说明什么?诸葛孔明举兵十余万六出祁山,尚且不能建功,尔等区区乌合之众,难道还想与大魏对抗?”
他一开口,立即就引来了不少羌人的附和。
而此时的俄何烧戈一脸无辜,仿佛一只纯洁的老白羊。
杀了他,肯定会引起羌人的不满,再想借兵就难了。
杨峥此来,本就是虚张声势。
不过不杀他,心中愤恨着实难消。
这厮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迟早还会再出幺蛾子。
姜伐野与羌人首领频繁目视杨峥。
杨峥心中一叹,暗想当时怎么不一鼓作气,把这厮砍杀在战场上。
既然杀不了他,杨峥也就不纠结此时此事,顺水人情有时候不得不做,“既然羌王求情,今日免你一死,你好自为之!”
俄何烧戈连连拱手。
好自为之肯定不可能的,羌人若真的本本分分老老实实,自己的军功去哪里取?
不过那是以后,眼下杨峥的主要目的是平叛、借兵。
羌人人情大悦。
杨峥趁机提出借兵要求。
迷当笑而不语。
但山谷中早有六七个部落站出来,“愿随都尉击讨蜀贼!”
姜伐野等一众河西羌部也站了出来。
山谷中立即聚集两三千人。
其中不少还骑着马。
杨峥目光转向迷当,希望他能说句话,但迷当却视而不见。
杨峥心头微怒,忽然感觉这人表面一副长者的温和模样,实则也是个难缠之人。
今日若不是骑兵突进,先把他留在手里,还不知道事情会走向何地。
“羌王既然是我大魏子民,如今蜀贼入寇,难道羌王视而不见吗?”杨峥恶向胆边生,自己刚刚给了他面子,现在他不给自己面子,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心中忽然有种直觉,俄何烧戈是个祸害,这位羌王也是一样。
迷当眯着眼盯着杨峥。
白石下的羌酋也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一句话。
杨峥提起华铤剑,神色转冷,不知不觉间杀气升腾。
若不是急着赶回去救夏侯霸,今日岂能这么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