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背心里都是冷汗,“郭淮若是追究……”
“郭淮在雍凉还没有一手遮天,兴云击退蜀军,乃有功之人,没有真凭实据,郭淮不敢妄动,不要忘了,李弥是大将军的人,只要大将军不追究,自然无事!”夏侯霸说完又冷哼一声,“李弥心胸狭隘,不知轻重,乃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杨峥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多谢将军。”
夏侯霸明亮的目光扫来,淡淡道:“下不为例。”
话虽短,其中的意味却深长。
杨峥心中一凛,“属下知道了。”
从夏侯府邸中出来,杨峥背心里的冷汗还没干,感觉这几天就像在鬼门关里来来回回。
好在危机暂时解除了。
只不过运气成分有些大。
其实夏侯霸问李弥死活的时候,杨峥的第一反应是骗他,话都到嘴边了,又收了回去。
回到枹罕,张特、周煜、赵阿七、公孙甫等人都来请罪。
张特满脸羞愧,杨峥出征时,将枹罕托付于他,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不过术业有专攻,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杨峥离开的这近一个月时间,枹罕改头换面。
城墙增高了一丈,滚石、擂木、火油堆满了角楼。
自西向南,顺着漓水河还挖掘了一条两丈宽的护城河。
杨峥没心思怪罪谁,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杨峥想到后世电视剧里一句经典台词,不是我军无能,而是人太狡猾……
不仅狡猾,还不要命。
听到杨峥亲口说出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事暴露出很多缺漏,第一,对枹罕的掌控力不够,敌人潜伏城中多日,我们毫不知觉。第二,兄弟们的警惕性不足,手段需要强化,暗地里的敌人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凶残。第三,消息不灵通,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后要向狄道、金城、南安、天水、长安等地派出细作。”
趁着这个机会,杨峥做了一个小总结。
不能总靠运气过关,运气是靠不住的。
出问题不可怕,但不知道总结问题,就很可怕了。
公孙甫、赵阿七拱手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杨峥想起冯琦,名为商贾,实则是某位大佬在西北的眼线。
洮水沿岸屯田遭受了蜀军破坏,枹罕风平浪静。
此刻田里的麦子沉甸甸的。
在漓水河两岸仿佛黄金。
周围羌部全都眼红不已,但谁也不敢动手。
以前初来乍到的时候,杨峥事必躬亲,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跟将士们待在一起,但现在威信、名声都立住了,也就不用事事操劳。
适当与属下保持距离,也能增加威严。
而且什么事都自己办,不利于培养属下。
秋收之事交给周煜,城防之事交给张特,训练交给老卒。
杨峥每天巡视一番,查漏补缺。
一车车粮食运进城内,无论羌、汉,脸上的那种惊疑之色消散了许多。
训练、劳作都更卖力了。
杨峥亲自押车,送了五千石粮食给姜伐野,其他部落则分到一千石。
洮水之战,没有姜伐野的鼎力相助,杨峥大概率是要玩完了。
而且夏侯霸已经明说,朝廷不会升赏羌人。
杨峥感觉有些对不起朋友。
姜伐野倒是无所谓,“天气转凉,我部准备迁徙到南面河谷,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就好过了。”
伐野部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
今年若是走了,明年未必能见到。
羌地部落众多,互相兼并,习以为常,比中土更没有法度。
河西羌部一到秋天就进入战备状态,要么抢别人的,要么被别人抢。
伐野部是小部落,现在又有了粮食,想不被别人惦记都不可能。
“南面就不用去了,枹罕城池虽小,容下你们伐野部,还是不难的。”杨峥邀请道。
姜伐野略一思索之后道:“杨都尉好意心领了,不过我部每年都这么迁徙,在大河之南明月峡还有寨子,今年不回去,明年就被别人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砍了那几个羌酋,让姜伐野升起了忌惮之心。
又或许是跟随自己,血战之后,也没看到赏赐,已然心冷。
沨中之战后,杨峥还没喘过气来,又碰到李弥的事,没时间安抚姜伐野……
有些隔阂一旦产生,就难以弥补。
有些事终究是无法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