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后未时末,天空一片渲染金黄,夫妇俩才起身告辞而归,顾廷烨侧眼瞧见明兰眼眶红红的,低垂的纤长睫毛还湿漉漉的,知她定是哭过了,他心里不禁心中一软。席间与众人吃酒不少,他本就有两份酒意,见状,索性故作蹒跚几步,长柏等人一瞧不对,连忙叫人将他也一道送进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尽有香炉小几,铺着薄薄的蓉覃毯,明兰扶着顾廷烨歪歪的靠在垫袱上,找了把扇子轻轻摇着,替他散散酒气,马车一下一下微微晃动,晚春的午晌颇有几分闷热,小几上的紫铜熏炉里吐着淡淡的柳岚香,若有若无,笼在半密闭的空间里。
顾廷烨本是装醉的多些,可这般光景反倒叫他生了睡意,不知睡过去多久,迷蒙间睁眼,只见明兰轻握着把粉面镶珊瑚珠鲨绡缎的团扇,微阖着眼睛也懒懒靠着。
明兰正迷迷糊糊的,忽觉眼睑上一阵痒痒的,睁眼伸手去摸,只见顾廷烨正静静看着自己,他的指腹略带几分粗糙,沙沙的抚摸在自己眼睑上,他道:“醒了?”
明兰点点头,放下团扇,撑着身子坐起来,嘴角翘出个梨涡:“可要喝水?”
顾廷烨正觉得唇齿干燥,遂点头,明兰从小几上的磁石茶盘里斟了杯温茶,扶着顾廷烨凑到唇边,让他缓缓喝下,刚放下茶盏,明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叫顾廷烨翻身压在蓉覃毯上,鼻尖对着鼻尖。
浓重的男性气息带着酒气重重的喷在明兰脸上,加上高大的躯体压着,明兰险些背过气去,努力推搡道:“…重,重…”顾廷烨挪开些身子,却始终盯着明兰,浓密的睫毛几乎戳到明兰的眼睑,他忽道:“你哭了?为何。”
明兰艰难的喘着气,低声道:“以后……不能常见祖母了?我难受。”
“不是这个理,你到底为何哭?”他多少清楚明兰的性子,大凡没有皮肉之苦,她都硬气的很,没事不会伤春悲秋磨磨唧唧,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把眼睛都哭肿了;就算祖孙分别有些伤感,以她的性子估计也是逗趣了之。
顾廷烨眸色深黑如夜,静静的盯着明兰,明兰心里惴惴的,莫名就有一种压力,只好结结巴巴道:“祖母,祖母训我了……”胸腔的压力稍微轻了些,明兰见眼前的男人没有挪开的意思,只好继续道,“祖母整日担忧我过的不好,训我这个不妥当,那个不周全,怕我惹你不喜,怕,怕她日后没法看顾我了…”
顾廷烨微微侧开自己颀长的身体,搂着明兰半坐起来,靠在绒垫上,语音上扬,颇有几分怪意:“所以,她便与你寻了个贺家?”
明兰头皮发麻,忽然羡慕起那些盲婚哑嫁的夫妻来,尽管妻子对丈夫不清楚,可是丈夫对妻子的过去也不清楚,哪像这位兄台,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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