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是过来人,虽然府里没有长辈,也没有妯娌,但是身为诰命,听到的,见到的多了去了,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心思,叹道:“她么?总归起来就是一句话:不甘心罢了。”
凤姐苦笑道:“人生在世,哪那么多不甘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果真要什么都不甘心,这日子竟是别过了。过日子,求的还是自己安心即可啊。所以啊,所以如今她自己误了自己。”
黛玉摇摇头:“但愿云妹妹能想通。”
……
谁知道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等凤姐再过来时,气的满脸通红:“……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没一件事想通过!如今都这副德行了,她还不肯反省反省自身,偏要跟个炮药筒似的,到处呛火!”
黛玉不解道:“都这样了,她还能呛什么?”
凤姐怒道:“她认为她如今会这样,都是咱们的过错:妙玉错在帮她说人情,让她相公免考进鸿儒学院;王妃你错在没让林姑父帮她相公科举;我这个做二嫂子的错在没帮她出头,让她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负担;就连二妹妹和四妹妹都有错,错在她们嫁的太好了,而后又不管不顾,没帮她压制叶家,让她受叶家欺负。”
黛玉哑然了:“咱们都是外人。”
凤姐冷笑道:“她如今满腔愤恨,哪里能想到“咱们都是外人”这几个字?她就觉得,咱们都该帮着她,让着她,像从前在荣国府那般,事事以她为尊。只是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不说身份,就说年纪、辈分,她配么?过去咱们一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懒得理她;二是因她争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口角之争,委实鸡毛蒜皮的很,也没那个必要去较的真真儿的,没得失了身份。她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她不成?况如今咱们都出嫁了,身份地位个个不同,夫家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她所求的事情又都是大事,只要不是个没脑子的,都不可能再如过去那般让着她!”
容嬷嬷在一旁笑道:“二奶奶,恕老奴说句实话吧:叶二奶奶做姑娘时,争的是你们姐妹中的体面;做叶家二奶奶时,争的是比你们姐妹都有脸面;如今她争的么,是她心里不甘的自尊心,不甘她嫁的不如你们,不甘过的不如你们,不甘你们姐妹个个都荣华富贵,有儿有女有夫君,只有她一人,不仅孤苦无依的做了寡妇,还要青灯古佛,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奉祭——她连死后的尊荣都比不过你们。她因不甘而嫉妒,因嫉妒而怨恨!故才会到处呛人,也不管有理没有。如今能出一时痛快是一时,横竖她一个光脚的,还要怕你们这群穿鞋的做什么?”
凤姐一挑眉:“她以为她是谁?她便是光脚的,我便是穿鞋的,她也得看看我穿的是靴子还是布鞋!要让她怕,我有的是办法。”
黛玉笑道:“二奶奶打算报复了?”
凤姐冷冷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开善心店的,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忍着做什么?不一次性打压了下去,依她那个欺软怕硬的个性,定会越发的上脸起来,越闹越过分!”
黛玉叹了口气道:“她真是何必呢?都这样了,还不安生过日子,白费了外祖母亲自为她走一趟叶家的心了。”
凤姐嘲讽道:“她从来都那样,最是小心眼不识大体的!四妹妹说的没错,她就该多吃些苦头,否则她就不知道,她该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