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气的胸脯直起伏,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凤姐一眼,不再言语:是啊,还有元儿,怎么忘记了,我们家还有元儿在宫里为贵妃呢,只要有她在,凭他是什么大风大浪,我们家都能屹立不倒!
凤姐见她消停了,便冷然一笑,继续低头陪着贾母念佛。
经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长,上院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官兵鱼贯而入,分两排站好。忠顺王爷慢慢的踱了进来。
探春被贾环护到了身后,王夫人、李纨反射性的把夏金桂、贾兰拉到了自己身后。鸳鸯站到了贾母跟前,被贾母推开拉到了身后,凤姐把贾琮推到了鸳鸯怀里,自己站在了贾母跟前。
忠顺王爷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见过贾老太君。”
贾母在凤姐的搀扶下,起身回礼道:“王爷说笑了,阖府待罪,老身也逃不了,如今不过一介罪妇耳,当不起王爷如此大礼。”
忠顺王爷笑道:“老太君乃先国公爷诰命,皇兄体念先国公爷的劳苦功高,特降下恩典,不论荣宁两府有什么罪名,都牵扯不到老太君身上,老太君留下做棺材本的庄子和银两也一并留下。”
贾母于是面向东面跪下,行俯首大礼:“谢陛下恩典。”起身后,贾母问道:“还请王爷告知,我们府里犯了什么大罪?”
忠顺王爷笑笑道:“各府罪名不同。故如今老太君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贾母听后也并不勉强,只道:“既如此,老身等人静等圣裁便是。”
王夫人忍不住问道:“请教王爷,我们府里的贵妃娘娘如今可好?”
忠顺王爷奇异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没忍住心中的嘲笑,问道:“夫人问贵妃娘娘?可据本王所知,皇兄并没有册立贵妃娘娘,如今宫里不过是一后二妃,皇后娘娘就不必说了,二妃也就贤妃吴氏,德妃郑氏,哪来的贵妃?”
王夫人着急道:“怎么没有?贤德妃娘娘,不,是我们府里元妃娘娘,不就是贵妃么?”
“元妃?有这个妃么?”忠顺王爷装模作样的想了半日,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夫人说的是凤藻宫的尚书贾氏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尚宫,怎么也配自称贵妃娘娘?贵府的规矩真真是……啧啧……。”忠顺王爷摇摇头道:“难怪贾员外郎会逾制,原来如此,自以为是贵妃生父啊?啧啧,宫中四妃封号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贵淑贤德,以单字为尊,从未更改过,什么时候冒出个双字的贤德妃封号了?又不是谥号。”
王夫人两眼一翻,几乎昏厥在地上,被夏金桂赶忙扶住。
忠顺王爷突然一拍手,仿佛想起什么似得,道:“不过那个贾尚书啊,本王倒是听说,因小产后调养不善,昨夜似乎去世了?”
见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忠顺王爷又笑道:“不过也可能是本王听错了,到底是后宫里的事情,本王每日俱在前朝,哪里能听得真切呢?”
王夫人彻底昏死过去了。
夏金桂和探春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拍胸掐人中的好一顿折腾。李纨搂着贾兰站在人群外,默默的看着,不肯上前。
贾母叹道:“王爷,你既是公差在身,老身等人就不敢挽留了。想来陛下裁断也需要时日,求王爷给府里女眷一些体面,让她们安置在这里或是某处,一应伙食,老身自己出了便是。”
忠顺王爷愉悦的笑道:“老太君慈祥,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本王也不好做那个恶人。成年男子,尽数押往狱神庙,等候判决;女眷和未成年男子么,罢了,就暂且留在这里吧。伙食也不用老太君动用自己的棺材本,自有人送进来,只是比不得你们过去的奢靡,老太君和几位奶奶姑娘们还是将就着用吧。毕竟过了这几日,以后还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呢。”说完,大笑着出去了。
官兵们在他出去后,也迅速的跟着退了出去,将门反锁,并留下人马把守。
只听忠顺王爷在外面道:“给她们一些体面,也不要让人特意为难了。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好好看着吧。”
众兵将大声答应了。
院子里众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此时王夫人悠悠醒来,匍醒便哭她的元春:“我可怜的元儿啊……”
贾母一声怒喝:“愚妇,还不住口!”
王夫人给贾母一吓,哭声截然而止,只泪流不止。
贾母疲惫的靠在座垫上道:“事到如今,你们都消停些,过去的那些个小心思,都收起来,也别争了,安安分分的找个地方呆着,一切等从这里全须全尾出去了再说罢。”
众人低声答应着,各自找椅子或坐、或躺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