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留情面,别人可会给你留情面?”袁方晒然一笑,终究动筷子挟了一口面前的一盘白菜,却根本不理会那厨师精心烹制的其他佳肴,“你大哥之前是正三品侍郎,如今虽然黜落。东山再起也是转眼间的事;你二哥转眼就要踏上三品,在丰城侯李彬的麾下如鱼得水;你就算这次考中进士,要想跃上高位还得要几年?”
张倬此时面上微红:“我……”
“我之所以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因为纪纲瞬息倒台,党羽全部覆灭,皇上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地人,所以才看中了位卑谨慎同时又无亲无故的我。锦衣卫乃是皇上的鹰犬,我如今是指挥使。但他日谁知道是否会和纪纲一个结局。也不知道能帮你父子几年。你不是读书科考的材料,我只希望你这次运气好些。若是真能父子同中进士。倒是一桩美谈。”
“我是不存此奢望了。”
口中这么说,张倬心中却实是盼望。袁方的话虽让人听着心惊肉跳,但他知道这就是事实。锦衣卫看似风光,手中大权却全都来自皇帝,并无半点根基。家族余荫也只有在他真正踏上仕途之后才能给予庇护,而袁方看似神通广大,却只能在职权的范围之内帮上他。
酒菜虽多,两人却全都无意于此,不过是浅尝辄止就都放下了筷子和酒杯。袁方问了几句那边金钱上的勾当,张倬便低声一一答了,末了才道:“上次大哥下狱,我还拿出了三千两银子,算上……”
“你那个小侄儿张赳在京师变卖房产家产,回去多半会还上这笔钱。就算不还,难道我还挑唆你为了这个和你大哥去算帐?”袁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张倬不必再往下说,这才神情一正,郑重其事地告诫说,“除非谋逆,汉王如今算是彻底绝了荣登大宝的可能,但皇上对太子仍有不放心。所以,不论你还是你儿子,都不要太深地踏入那是非圈子,否则你大哥就是榜样。我听说保定侯地兄长常山中护卫指挥孟贤看上了越儿,仿佛动了婚姻的念头。”
张倬闻言着实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你初来乍到,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袁方眉头紧皱,颇有些无奈地说,“你大哥的女儿嫁给保定侯小侯爷,这倒是天作之合,只保定侯家因为孟贤的关系,却有一半得归到赵王这一边。赵王早先就不是安分地,诋毁太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倘若再生出什么念头……”
听着袁方的口中吐出一连串利害关系,张倬只觉得头也大了。他当初在南京的时候一味在国子监读书,在开封也不是什么关心大事的人,哪曾知道许多事中还有如此关联?虽一向盼望张越能一鸣惊人光宗耀祖,但一想到如今情势如此错综复杂,他险些打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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