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国之栋梁,我尽心也是应当的。”
史权的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虽不会逢迎,但朱棣却很是器重他的医术,往日给王公大臣诊病的次数也很不少,倒是张辅一向身子骨硬朗,这回还是头一次。他平日见惯了那些倨傲地王公贵族,张辅如此说话,他纳罕之外更颇为钦服,此时笑答了一句之后又说道:“不是我夸口。若是好好调养,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英国公上马开弓又是一把好手!”
“好好好,那我就承史太医吉言了!”
觑着张辅心情极好,张越几次想要开口,可这话每每到了嗓子眼却又咽了下去。这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了那位永乐皇帝——别的坏消息可以拐弯抹角设法弄点手段,可这种噩耗岂是能够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还不是得直截了当!可问题是长痛不如短痛固然是至理名言。用在如今病情刚有些起色的张辅身上是否有效?
张辅虽在和史权说话。目光却也不经意地瞥着张越,瞧见他犹豫不决。脸色很不好看,不觉止住了话头。良久,他方才淡淡地问道:“怎么,越哥儿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大堂伯,确实是有一件事……而且是坏消息。”张越没想到张辅病中还感觉那样敏锐,当此之际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南京捎来信说,说是……说是大姑姑薨了。”
那一瞬间,张越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辅,生怕他听闻噩耗而栽倒下来。旁边的史权手中早就扣着几根金针,预备一个不好就上前急救,脑袋里更是想着那几个丫头是否听从吩咐预备好了那些汤药。然而,两人正在担忧的时候,张辅却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如他们预料那样支撑不住。
“她地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预备着这一日,谁知道竟是在眼下这个时候。”
话虽这么说,张辅的脸上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黯然,头更是转向了帐子里头。名将最要紧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但那是在战场上,在决定军策的大帐中,却不是在家里。父亲张玉战死地时候,从来没掉过眼泪的他平生第一次失声痛哭。但之后他却无暇安抚弟妹,孝服未除便随朱棣上阵,因为那时候若朱棣输了,张家便是族诛之祸。
其后妹妹入宫为妃,他南征北战,难免朝中有人攻击,两个弟弟不晓事,身为帝妃的妹妹身体一向就不好,却得承受最大的压力,竟是一生无法生育,膝下无人承欢。她为了他和张家苦苦捱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捱不过去了。
对着那青幔帐,他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道:“惠妹,是大哥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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