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我若是去天寿山种树那就是一辈子。我可丢不下翠儿他娘和翠儿。”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幸亏你老婆也没辜负你!这边供的一日三餐根本就是狗食,你还有女儿送饭,咱们这些人就倒霉了!”
康老三憨厚地笑了笑,便一声不吭地继续埋头干活,旁边几个囚徒见状都是摇头。看这家伙绝顶老实人地模样,谁能想到他居然为了家里婆娘念念不忘的仇恨,从南京跑到开封。怀揣利刃杀了那个谋害了他小舅子的女人。手刃了那个过着逍遥日子的奸夫,还杀了两个想要上前拦阻的狗腿子。身上背着四条人命。
这本是必死之罪,幸好之前那桩公案不知道被谁揪了出来,开封换了新知府。那新知府还算是公允明断,查明了那对男女系奸夫淫妇,又谋害人命在先,免去了康老三两条人命的罪行,再加上后头两条人命,不过判了杂犯死罪。如今他家老婆女儿都是铁了心跟来,否则岂不是太犯不着了?
翠儿提着食盒一路跑回了家,心里仍在计算着这几日挣到和花去的钱。不论她怎么算,最后却黯然发现,倘若再没有其他进项,只怕她和母亲就再也捱不下去了。虽说父亲的死罪变成了十年苦役,但只看这些天地光景,这十年又岂是好捱的?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搭建在内城北边墙根处的简易棚子。此次调拨来修建北京城的囚徒数以万计,跟来的家属虽说不多,但也决计不少,这一溜棚子里就住着好几十人。只大家都是精穷,平日里来往也多半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她匆匆推开破烂地院门进去,结果发现一个身穿灰色絮袍的消瘦妇人正在那儿就着雪水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而且还在不住地咳嗽,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冲了上去。
“娘,您的病还没好呢!我不是说过,这些您别干,都有我么?”
“我的病不打紧,你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我什么事都不干,哪有这理儿?”
康刘氏瞅了一眼女儿气急败坏直跺脚的模样,又叹道:“我这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就算捱也捱不到你爹免罪,还不如趁着眼下能干活的时候多帮些忙。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知道他看着老实憨厚,却那么有血性,就不会没事情唠叨这些,也不会让他犯下了这样的大罪!”
“娘!”翠儿见母亲神情愈发凄苦,忍不住上前蹲了下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肩,“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再埋怨也是于事无补。若真的熬不下去了,我……我就卖身给那些贵人家,换几贯身价钱来,只要爹爹和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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