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太监心中自是早有帐,忙解释道:“英国公那儿送来的节礼比往年厚两成,小的就在回赐中酌情添了一件大红五彩罗缎纻丝蟒衣。又给英国公夫人加了四匹百子图宫绸,还有山东刚刚送上来的阿胶。成国公那儿小的则是让人加了两匹鞑靼进贡的骏马,还有一把柘木弓。”
“不错,你办得倒妥帖。”
因那黄太监是用惯的人,朱瞻基不过是以防万一随口一问,这时候自然是满意。扯过一张宣纸提笔正要写字,他忽地想起了今天在皇帝那儿的所见所闻,顿时没了挥毫赋诗地心情。
锦衣卫指挥使袁方今日面圣时。说汉王朱高煦大年初一派人往张越那里送了一车礼物,张越年初三回访想要退回,可最终竟是无果。一个被贬的藩王竟然直到如今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祖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实在是荒谬!他见过强索财物,却还没见过强送礼!
当下他就搁下笔问道:“张越可有节礼送来?”见黄太监直发愣,他便不耐烦地又加了一句,“就是英国公的那个堂侄。我曾经吩咐你去送过文房四宝贺他高中的!”
那黄太监这才恍然大悟。记起了上次自己去张府的那一趟。可绞尽脑汁想了想,他却仍是没法确定张越是否也送了礼。要知道。单单是北京城那文武百官送来地礼物就已经记不过来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未必有资格送礼的外官?看见朱瞻基脸色不悦,他慌忙躬身请罪,随即一溜烟奔了出去,点上两个心腹小太监便去翻检这几天的礼单子。等找到了东西,他仍不敢放松,又去库房里头查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寻到了那个不起眼地罩漆方盒。
发觉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时辰,那黄太监心中叫苦,忙亲自捧着那方盒和礼单进了内书房。屏退了几个垂手侍立的小太监,他方才将那罩漆盒子轻轻放在了案桌上,因陪笑道:“皇太孙恕罪,不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就是小的也忘了这一遭,刚刚去看时才发现是英国公昨日又送过一回东西。大概是以那位小张大人的官阶不好给皇太孙送礼,这才托英国公转送。”
朱瞻基本来是随口一问,发现黄太监不知道方才有些恼火,此时看到那个半旧不新的罩漆盒子,他倒是气消了,隐隐约约倒有几分期待——张越的性子很合他的口味,但这只是其次,其人灵机一动下地某些举动才更加有趣。
比如那难得的老实,比如咏梅时的藏拙,比如说他和朱棣去探望张辅时看到的那些信,比如说上次那篇引起一片哗然的文章,直到现在他身边还有几位老师指斥这是离经叛道。这一次,他倒是很好奇张越究竟会送什么节礼,希望不会是让他失望的金玉玩物就好。
黄太监偷瞥了一眼,见朱瞻基赫然是一幅饶有兴致的模样,心中便打定主意以后好好和那位小张大人结交结交,因为皇太孙对其人不是一丁点感兴趣,而是很感兴趣。当下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罩漆盒子的封条,然后打开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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