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张越看见父亲那尴尬的模样,适时地插嘴解围道:“爹爹,倘若先生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当初只要太太平平把官当下去,那如今钱财官爵都少不了,您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
张倬起先被儿子的大胆给吓了一跳,见杜桢非但不恼,反而赞许得连连点头,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不免后悔在准备束修之前不曾与儿子商量商量——而与此同时,面上尴尬的他心中却窃喜于这一对师生之间的默契。于是,他立刻起身告辞,异常放心地把儿子留在了这间陋室之中。
陈设简单的屋子当中,刚刚定下师徒名分的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足足看了好一阵子,仿佛是双方都把眼睛给瞪得酸了,这一古怪的局面方才告一段落。然而,这双方都装哑巴总不是一回事,终究还是作为长辈的杜桢先开了口。
“如果我当初在沈民望面前收你作弟子,足可让你扬名于河南乃至天下,可是我却没有,你知道是为什么?”
张越曾经设想过拜师后杜桢会讲什么问什么,却没料到对方居然问这个。不过他脑筋极快,只是眼睛一眨的功夫,他便笑道:“少年扬名容易使人骄矜,先生可是为了这个?”
“是,但却不全是。”
杜桢冷漠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大明朝的官比历朝历代的官都难当些。有才名却不想当官想做隐士,那么便会有皇家的屠刀等着;有才名却恃才傲物,那上头也容不得你;纵使有才名又处事谨慎的,若是忽然砸下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甚至是因别人之罪连坐,最后也未必有好下场。而我朝科举并不重什么名声,录取的人当中也并非都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座师也往往不喜那些名声显赫的浮华之人。所以,名声适度则可,否则无用而有害。”
“先生……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尽管自己心里异常明白,但张越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眼下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小有才名也罢少年老成也罢,这都是可能的,但要是像成年人那样洞悉世情,那就极其不合时宜了。
杜桢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说:“你以后就会渐渐明白了。我半辈子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真正的弟子,以后自然会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不但是学问,还有为人处事……一盏清茗酬知音,收了你作弟子却得了这样一联佳句,或许真的是缘分。”
这话的言下之意让张越很是欣喜——老学究似的夫子天底下一抓一大把,但学问好又通权达变的先生就很有些难求了。至少,借助这样一位老师,他有充分的时间充分的准备来面对这个陌生的时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