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知子莫若父,我看是知父莫若子,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我还真是没胃口。”虽然心情不错,但朱高炽仍是不免打趣道,“只是你这么一折腾,到时候杨士奇他们几个知道了少不得要劝谏你体恤下头,以后不必如此。我如今胃口有限,反正也吃不了什么。”
“父亲说的是,不过我难得过来陪您用膳,总不能看着一桌子菜无从下筷吧?”
父子俩难得有这般轻松自在说话的时候,当下不禁相对莞尔。及至饭菜上齐,两人静悄悄地对坐用完,朱瞻基方才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和太监,道出了今日来的目的:“皇爷爷前时就知会过,将派张越和御用监少监陆丰赴南京缉查今年夏粮入仓短缺一事,如今人已经到了码头。虽说名头如此,但另一层却是让张越动一动明州市舶司。今年又有番使来贡,听说那里已经争贡过好几回,镇守中官根本压制不住。此外,皇爷爷恐怕是下决心开海禁了。”
有一个太过于雄才伟略的父皇,当太子的又何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从古至今那些最有名头的皇帝,其太子往往不得善终,比如说汉武帝和戾太子,唐太宗和李承乾,甚至早死的朱标也可以说是在朱元璋的巨大压力下方才英年早逝。所以,朱高炽这个太子也经历了相同的煎熬和疑忌,几次险些被废。听到开海禁这三个字,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杨士奇怎么说?”
“我给杨大人看过张越的那几篇札记,其后的细目条陈也遵皇爷爷的吩咐给他看过。他倒是很赞赏张越那种谨慎的态度,即便要开海禁,也只能一步步慢慢尝试,不可一下子操之过急。宋时三大市舶司虽说极盛,但就是那些海商将大批铜钱远贩海外,使得那时铸多少铜钱都不够使用。但是,单单海禁确实不能禁民间奸徒走私出海,所以要从长计议。”
“杨士奇老成持重,他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由于之前卧病静养,朱高炽并未看过张越的那些文章,此时细细问过之后便吩咐朱瞻基回头带来让他好好瞧一瞧。父子俩正说着话,外间便传来了一个高亢的通报声。
“启禀太子殿下,太孙殿下,御用监少监陆丰,奉议大夫张越奉皇上旨意从北京来,正在午门外等候召见。”
朱高炽这些天国事悉数不问,连杨士奇等亲密大臣都不曾接见,但刚刚听了朱瞻基一席话,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此时便吩咐道:“传召他们到文华殿候见。”
因接见的乃是朱棣从北京派来的特使,当下便有宫人太监捧着整套皇太子冠服进来,朱瞻基便退到外间等候,又吩咐去传肩舆。足足一刻钟工夫,他才看到穿戴整齐的朱高炽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扶着从里间出来。只见他头戴翼善冠,身穿盘领窄袖织金盘龙红袍,腰束玉带脚踏乌皮靴,除了面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精神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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