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笑着应了一句,她便嘱咐身旁的小五将包袱东西一起拿下去,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等房陵告辞往回走,小五上了车,她又细细思量了一番,心中已然完全断定。果然,张越并不如外界流传那样正呆在这座钦差行辕之中查帐,否则也不用房陵出来装样子。而小五看见杜绾在那里自顾自地皱眉,索性挑开了窗帘往外头瞧,心中颇有些气闷。
那个家伙,做什么事情偏还装模作样卖什么关子!
想到杜绾这些天一直都闷在家里,她索性把头探出去对车夫吩咐了一声,于是,马车便改道往几条热闹繁华的大街走。趁着杜绾一回神,她便拉着自家小姐对临街的铺面说说笑笑插科打诨,那叽叽喳喳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冲淡了车厢中凝重的味道。
“那是澄心堂,专卖笔墨纸砚的,小姐不如买些回去练练字?”
“那是千味斋,卖的糕点果子是有名的,带上一盒子回去给太太吧?”
“我知道小姐不爱那些胭脂水粉,可这里头的干花之类倒是不错。小姐,等开春了咱们也到花园里头,自己摘了新鲜的花淘制些好用的东西如何,以后也好送人呢!”
“咦,小姐你看,那个老头……那个老头不是冯大夫么?”
杜绾被小五东一句西一句拉扯得应接不暇,但也只是在千味斋前停车让车夫去买了一盒点心。然而,当听到那句异常突兀的话时,她却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也顾不得这是大街上,她立时把头探出车帘,顺着小五的手指望了过去。
那儿恰恰是一处药堂,门口簇拥了好些人,中间两三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老者,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看上去仿佛起了冲突。这大冬天里,那老者穿着一身宽大的灰布衣裳,脸上的皱纹竟是比从前看到的更多更深,只有那招牌式的死硬脾气一模一样。
“哼,拿十年山参冒充三十年,拿猪皮阿胶冒充驴皮阿胶,竟是连燕窝也是假的,这还算哪门子药堂,干脆当坑人堂得了!”
“死老头,你再敢胡说八道,咱们就送你去官府!咱们的药得送去好些达官显贵的府上,人人都说一个好字,偏你满口胡言!什么大夫,我看你就是讹诈的!”
瞧见那几个伙计就要伸手打人,杜绾担心冯远茗那单薄的身子,一面命车夫把车赶上前去,一面急中生智地对小五吩咐了几句。小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连忙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疾步上前高声嚷嚷道:“冯大夫,你怎么在这儿,让我和小姐好一阵找!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夫,偏老爱穿着那一身衣裳四处乱逛,成心寻人开心么?国公府派来接您的人都已经在家里等了,赶紧随我回去吧!”
此时四周围观的人已经不少,小五犹如泥鳅一般从人群中钻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冯远茗那脏兮兮的袖子,随即怒声对那两个伙计喝道:“你不是要去官府么?要打官司,成,咱们国公府接着!要是你动了冯大夫一根手指,以后看应天府哪家贵人还上你这里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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