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却顾不得别人怎么说,出门左顾右盼了一阵子,便看到那一溜小吃摊尽头有一个捂着大棉袄的中年汉子,连忙赶上前去。当看清了那人面目时,她顿时又惊又喜,脱口叫道:“爹,真是你!”
这三年吃住做事都在安阳王府,论理日子比在外头舒心许多,但康老三看上去竟是比当年的输罪囚徒看上去更老。端详着女儿红润的脸蛋,他心中颇觉欣慰:“我这回是正好接了外头差事,这才能悄悄来看你一眼。翠儿,你在这儿好么?”
“好。”翠墨使劲点了点头,双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小姐待我很好,我在这儿觉得很舒心。爹爹,虽说小姐信我,可她也管不了孟大人的事情,而且你和娘在王府里头,我实在是不放心,娘……娘还好么?”
“你娘好端端的!傻丫头,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依足了本心,其他的别管那么多!好好跟着孟四姑娘,听她的话,天塌了有高的人顶着,记住,别冒失!”
康老三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女儿一番,又留她多说了一会话,旋即就催促她回去。看到翠墨恋恋不舍地消失在那后门,他刚刚的慈祥面色顿时倏地消失了。妻子莫名其妙地病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尸体下葬入土,甚至不敢对女儿说……早知道如此,他宁可当死囚修城墙,也不会签了死契进王府!
他慢吞吞地朝旁边看了一眼,隔了几步远等得不耐烦的那个中年汉子顿时板起了面孔,没好气地骂道:“康老三,咱们担了好大的干系让你去瞧女儿,你居然耽误了这么久,要是让千岁爷知道,还不得扒了咱们的皮?你这个混账不要命,咱们可不想回头挨板子!”
和以往一样,康老三自是赔笑拱手谢了又谢,随即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见着这个,刚刚那个骂不绝口的汉子顿时止住了声,一把抢过来往腰里一揣,旋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一趟事情我替你撸平了就是!快走,外头老马等了好一阵子,再晚了就真麻烦了!”
小巷口的街道上停了马车,那中年汉子径直来到车前,猫着腰和对方将钱分了,旋即就冲康老三挥了挥手。康老三连忙加快脚步从后车厢爬了上去,又放下了帘子。狭小的车厢中堆满了一个个大箱子,只有一个极小的空间可供坐人。挤在那丁点大的空间中,他听着外头两个赶车人极其不堪的言辞,面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惨笑。谁都认为他不知道这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他偏偏知道。可即便如此,他却没法对人说,也没法传出什么消息。
自始至终,他都给人盯得死死的。
听着外头那车轱辘声的转动,努力辨别着方向,直到在黑暗的车厢中感觉马车应该远远脱开了孟家的范围,四周围仿佛没听到什么人声,康老三方才狠狠心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将其在一个箱子上猛烈撞击了一下。
轰——
外头两个赶车的压根没留心车厢里头的康老三究竟怎么样了,当听到那巨大爆响的时候,他们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那剧烈的爆炸一下子吞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