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孟昂生得虎头虎脑,此时一笔一划写完了一张字帖,便炫耀似的拿给孟俊看,见那夸奖带着些敷衍的劲头,他就不高兴地嘟囔了起来:“爹也是这样,娘也是这样,大家都是无精打采的,没劲透了!”
“昂哥,你要知道,大人是很麻烦的。”孟俊小时候见惯了父亲孟瑛的严肃面孔,因此最不喜欢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板脸,此时便笑着在孟昂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大伙儿在考虑的是生死问题,你考虑的却是有趣还是没劲,这就是差别。你要是能体会到大伙儿干什么愁眉苦脸,也就说明你长大了。”
“我知道,不就是大爷爷谋反么!”
尽管刚刚还和儿子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此时此刻,孟俊的脸上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一把抢过孟昂手中的毛笔,沉声问道:“谁对你说的!”
看到父亲突如其来露出了少有的正色,孟昂顿时迟疑了起来,好一会儿方才讷讷说道:“是周妈妈说的,她说大爷爷都是三舅舅害的,还说什么是亲戚也不知道帮着遮掩,为了自己的富贵不顾情义,最瞧不上这种人。昨天我还看见娘偷偷哭过……”
“别说了!”
孟俊顿时大怒,站起身一把就将孟昂抱了起来,随即疾步出了屋子。一路来到了母亲的小佛堂,他竟是不管外头那两个丫头的拦阻,径直闯了进去,直到最里边方才放下孟昂。正在念佛的吕夫人没料想孟俊会这么进来,不由得愣住了。
“昂哥,把你刚刚那些话对奶奶再说一遍。”
吕夫人闹不清这儿孙俩究竟是唱的哪出戏,直到孟昂期期艾艾地把刚刚那些话又转述了一遍,她方才明白了过来。转动着手中念珠,她一时间犯了踌躇。从道理上来说,这等谋逆大罪,休说是张越,就是她那丈夫知道了,若是劝不住也只有出首告发——亲亲相隐乃是说的寻常罪名,大逆却不在其中——更何况张越并非出首,只是正好经手。可从感情上来说,孟贤也就罢了,孟家几个儿女却是她都喜欢的,如今因为此事,这一辈子怎么抬得起头?
“周家的在府中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想不到如此嘴碎……她年纪大了,打发她回去养老吧。”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继而又淡淡地说,“我知道这几天你媳妇受了委屈,可这么大的事情,家里没一点反弹怎么可能?就拿眼下来说,你爹进宫不知是福是祸,眼下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更何况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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