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还没睡?今儿个带回来给你的糖糕不是吃过了么?”
“原本都已经迷迷糊糊睡了,我才打算让人抱着她回房,结果听到那么大的声音,她还不得醒过来?”孙氏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这才问道,“依稀听着像是你二伯父的声音,怎么,是他那儿在吵闹?你二伯母虽说精明厉害,但这种事却做不出来,是那位方姨娘?”
见张越点头,孙氏不禁皱了皱眉:“老太太念在她是外族,之前又掉了一个才成形的孩子,除了晨昏定省都不要她过去伺候,又吩咐你二伯母不让她立规矩。这会儿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要说你二伯母那样脾性的人,能容下她就很不容易了。想当初你爹爹不省心的时候,我可没给过他好脸色,你二伯母居然任由人进了门……”
唠叨了一半,她忽地醒悟到这是在儿子媳妇房里,不是平日和丈夫私话,顿时住了嘴。瞧见张越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又发现地下的张菁懵懵懂懂看着她,她竟是顾不得去看背后的杜绾是什么表情,弯下腰就把张菁抱了起来,借着她掩去了那微微发红的脸色。
“别闹了,你哥哥回来,自然要和你嫂嫂安歇,走,咱们回屋里睡去!”
瞧见张菁不情不愿地给孙氏抱了回去,张越顿时哑然失笑,又吩咐琥珀去关门。等到回过头来,他瞧见杜绾笑得乐不可支,便上前在对面坐了下来:“娘都一把年纪了,有时候偏还像年轻人一般,就是爹爹,每次写信过来都会在最后捎带上一张纸专给她。对了,她如今还让你写信回去?”
“娘虽说识字,但嫌写字累得慌,我这个媳妇当然得代代笔。”杜绾想起孙氏硬是让自己一五一十写上去的那些直白话,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娘是实诚人,所以我才觉着和她呆在一块自在,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就是骂我两句也高兴的。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儿个我爹让人捎了信过来,说是杨士奇荐他入阁,皇上下午召了他过去。”
老岳父要入阁?
乍然从家长里短转至朝廷大事,张越一呆之后不禁大吃一惊。须知杜桢的才干能力秉性,入阁参赞机密自然都是够格的,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差了那最后一步,恐怕还是他这个女婿拖了后腿,这会儿怎么忽然就变了?面对这个应该是好事的消息,他却有些踌躇,良久才问道:“那先生怎么答的皇上?”
杜绾早就习惯了张越时不时就迸出来的先生这个称呼,当下便笑道:“爹爹虽然一向不求闻达,但也从不矫情。皇上说因杨士奇所荐,再加上期许他的孤直和能力,爹爹便应承了下来。”
果然,老岳父就是这么干净爽利!张越在心中慨叹了一声,却忍不住想到了杜桢的上一次升官。那一次出任山东布政使的结果是在锦衣卫大牢蹲了一个多月,然后兜兜转转官复原职,这一次入阁倒是好事,再加上人在京师,应该是没有什么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