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那番话对于张越来说不啻是好消息,毕竟,他对于这次的北巡也就是北征颇有些嘀咕。然而,这最后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几分其他含义。想当初和方宾一同面圣,他越过方宾直奏交趾事,只怕这位睚眦必报的兵部尚书心里早就记下了。于是,此时附和了方宾两句,他就笑道:“此乃军国大事,自然该有大人亲自禀报,我一个司官随行就不妥了,而张总兵先头也已经陛见过了。皇上若知道阿鲁台远遁必然会大悦,毕竟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方宾也就是忌惮张越勋贵子弟的身份,于是随口这么加了一句,见此次张越知趣自然异常满意。等到张越行礼退下,他在正堂中来回踱了两步,面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一打再打,封爵的勋贵越打越多,武臣势力越来越强,国库倒是抖落得精光,阿鲁台却不见覆灭,实在是没意思。既然这一次阿鲁台主动望风而逃了,想必皇帝总不会还不肯罢手吧?要知道,爱好御驾亲征的都是隋炀帝那等好大喜功之辈,这样下去决计不行。他是要做名臣的人,倘若如今一味顾着皇帝的喜好,异日可未必能讨皇太子的好!
于是,等到这一日方宾从宫中回来,申正时刻兵部衙门散衙的时候,一众好些天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兵部官员个个面色轻松。毕竟,一旦北征,他们在后方就是再拼死拼活也不过一通嘉奖的功劳,那些勋贵却是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谁能气得过?
“方尚书说,皇上已经下令罢各卫所征兵,恐怕这次北巡去不成了。”
“要知道,先前才天降雷火……咳,北边不毛之地,由着阿鲁台和瓦剌厮打不好么?”
说着说着,万世节就低声打趣张越道:“要说还是元节你那位伯父聪明,若是硬削尖脑袋挤进北征,恐怕这次就要落空了。交南的差事虽说繁重些,但他曾经在那儿镇守多年地理人情都是娴熟,说不定就能抓到黎利这个跳梁小丑,到时候也是不小的功勋。”
“只怕不高兴的大有人在。”
张越苦笑了一声,心想迷迷糊糊记得历史上那位永乐皇帝朱棣就是死在北征途中的,尽管他记不住是哪一年什么时候,但只看皇帝如今的年龄和身体,他是真不想让朱棣亲自出阵。然而,如今的朝堂虽然有不少能臣群策群力,却几乎是朱棣的一言堂……
他正这么想着跨出了兵部衙门,结果就看到大街上忽然有十几骑人风驰电掣地卷来。为首的人那人一身大红缎绣麒麟服,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袁方。他一看见张越便滚鞍下马疾步走上前来,直截了当地说道:“张大人,皇上眼下在周王公馆,命我宣召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