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宾的事情朕意已决,你无须多言!”
听到张越仍是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大臣,朱棣顿时大皱眉头,但最终只是出口呵斥了一句。虽说因为内阁刚刚送来的一大摞弹章而气急败坏,可这会儿既然看到了张越,他便想到了之前张谦进呈给自己的条陈,便淡淡地吩咐他起身,端详了片刻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那份东西朕看过了,比前一次更详细更有条理。小小年纪能考虑周全,这倒是值得称许,不过……这份东西墨迹犹新,却不是你自己的笔迹!”
由于那天晚上事出紧急,又打草稿又誊抄折子实在是来不及,因此张越方才吩咐笔迹和自己相似的杜绾誊抄,想不到皇帝竟然看了出来。心念数转,他便躬身说道:“皇上慧眼,臣不敢欺瞒。那一天臣如实奏对海运不能立刻施行,皇上闻言不喜,没问其他就令臣退下,所以回去之后的当天晚上,臣拟草稿,内子誊抄,一直到四更天方才写了这五千余言。”
“海运的折子你四月就递了上来,结果这后续的你竟然那天晚上才写?”朱棣此时眉头一挑,冷冷哼了一声,“莫非是知道杜桢下狱,你又在朕这儿碰了壁,所以才回头赶出了这个?事君以忠,事君以诚,你就是这么当的臣子?”
尽管知道朱棣就是这反复无常暴躁易怒的性子,但此时此刻被挑剔这个,张越就是木头人,心里也不无憋气。当下他便直起了腰朗声答道:“启禀皇上,臣当日上书之后,也想抽空把一应细节补全,但既然细节众多,臣不得不仔细考虑周详。况且臣既然供职兵部,自然需得先做好本职份内事才能考虑这些,所以一直不曾动笔。前天晚上写这个条陈,确实有弥补之意,但若无之前思量周全,也难能一晚上一气呵成。事君以忠,事君以诚,臣自出仕以来自忖绝无不忠不诚,虽有私心,但这私心也并无不可对人言处。”
此时此刻,朱瞻基等人也已经出了大殿,看到张越这当口尚且能对朱棣侃侃而谈,个个的脸上都有些讶异,而杨士奇尽管欣慰杜桢得了个好女婿,这会儿还是不无担忧。而张越见朱棣那眼神愈发骇人,此时此刻也索性豁出去了,躬身又是一揖。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便是大公,修身齐家便是私心。臣才具原本不过平常,若无长辈爱护师长教导,那么无论如何都没有今天。所以昔日臣有缘在栖霞寺拜见已故荣国公时,就曾经问过如何才能让父母家人长命百岁,荣国公却为之哑然,盖因寿数乃天命。臣不是此生惟愿天下安,不顾家人倚门盼的圣贤,天下安家宅宁,这就是臣的平生大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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