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张起说完话起身和那些军官会合,张越和万世节犹自震惊得没能回过神来。万世节想起自己刚刚还想安慰张越,这会儿竟是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能做的只是深深叹气。而张越心不在焉地拨着碗里的饭粒,最后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振奋精神。
事在人为,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也未必就没有转机!
有道是抄家县令灭门令尹,这抄家对于锦衣卫来说素来是一件最肥的差事。然而,这一次的抄家营生却与众不同。籍没方宾家的时候,最要紧的地方陆丰都是用的东厂番子,就连造册的时候锦衣卫也没能插手;而在抄没夏原吉家的时候,虽说带队的袁方有意回护,可即便他不回护,夏家也实在是没东西可抄,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一些木器和布衣。
于是,面对两张截然不同的抄家单子,朱棣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可是即便知道夏原吉一向清正,必然和方宾不同,可余怒未消的他一想到放人便要放好几个,而且相当于向群臣承认自己错了,他不由冷哼了一声,将两张单子随手撂在了御案上,冷冷地把自己手底下最大的两个密探头子打发了走。
消息传到端本宫时,正高卧榻上看书的朱高炽不置可否,直到那报信的小太监退了出去,他这才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惋惜不忍,隐隐更有些恼怒。看见太子妃张氏从屏风后头出来,他便丢下手中那卷书,一拳砸在了贵妃榻的木扶手上。
“夏原吉他们三个实在是无妄遭灾,父皇太固执了!瞻基甚至还能劝两句,我这个东宫储君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太子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窝囊!”
“殿下不要这么说,夏原吉知大体性审慎,杜桢素来荣宠不惊,必定不会因为殿下没法开口而有什么怨言。”张氏轻飘飘隐去了吴中的名字,继而又笑道,“况且,皇上如今最忌讳的便是人家以他的身体为由阻拦北征,所以殿下开口干预朝政恐怕更会让他不快。即便是这次皇上北征殿下监国,恐怕也要非同一般的小心才行。”
“你说得没错。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已经忍了二十多年,如今能做的就是继续忍下去。”
朱高炽刚刚露出的一丝恼色也渐渐消退了下去,由着张氏在身边坐下,他便看了一眼室内的几个宫女和太监。由于从南京到北京时不能带上所有东宫宫女太监,因此如今他身边竟有一多半是新人,其中不知道多少是汉王赵王这两个弟弟的眼线,更不知道有多少是父亲朱棣的钉子。堂堂东宫太子,心腹就这么些,能够自由说话的地方只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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