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皇太子朱高炽是扮猪吃老虎最会隐藏,那么年少气盛的朱瞻基就绝不是那种挨了算计还隐忍不发的人。想起之前人家撺掇着皇帝让他随行北征,如今又左一招右一招地算计自己的父亲,他只觉得那一股火气无处可发,撂下这话,他索性重重一脚踢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上,却仍是不解气,紧跟着就是第二脚第三脚。
他固然是养在深宫的皇太孙,可朱棣前前后后挑选过好些人教授他武艺,这会儿含怒几脚下去,那棵竹子顿时好一番震动,紧跟着就掉下了好些竹叶,兜头兜脑砸了他一身。张越三两下拍掉了自己头上身上的竹叶,见朱瞻基那狼狈模样,他心中忍不住暗叹,随即赶紧上前帮忙。眼见朱瞻基铁青着脸又在那棵竹子上泄愤似的砸了两拳头,他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殿下,太子留在京师监国,军粮转运事宜并不经手,皇上这次其实说到底,乃是迁怒居多。如今皇上北征的时间已经比原先预定的至少长了半个月,所以后续虽说要运送一批粮食到开平,但应当只是以备万一。但如今看来,要紧的一是民夫,二是夏税。但据我所知,在如今这种时候,京师附近的田庄还有人不断收容民户投献投身,所以官府的征派何止难了一倍。”
此次北征除号称三十万军队之外,还有民夫二十余万随行,可以说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等地的丁壮至少被抽走了一半。朱瞻基虽说只是不管事的皇太孙,但也听说了这些,这时候张越提起这个,他不禁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然后就看着张越说:“是赵王?”
不等张越回答,他便冷笑了起来:“虽说太祖爷的时候就曾经赐百官公田,但之后因为勋贵占田太多,早就收了这些公田。皇爷爷对勋贵约束极严,赐田土更是很少,再加上勋贵初来北京,就连英国公的田庄也大多是昔日买下,有限得很。可赵王叔却有良田数千顷也就是几十万亩,如今还越来越多,这倒是奇了。”
知道这种事点到为止就够了,张越便止住了话头。他倒是有心提一提刘永诚之前的那封信,但考虑到这关系到东宫内务,那个老太监老谋深算未必一点应对之法也没有,于是便只应着朱瞻基的问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当他被逼问得无法,不得不说起那所谓神射的真相时,更是惹来了一阵不加掩饰的大笑。
“谁说这不是真本事,你以为这种运气人人都能有?”
前几天玩蟋蟀玩得被几个东宫属官告状到了父亲跟前,朱瞻基今日出来一是有话要问问张越,二来也是因为心底实在郁闷。此时此刻酣畅淋漓得笑了一场,大是疏解了在宫中的那些憋气苦恼,他自是觉得今日这一趟走得极对。直到林外传来了随从的提醒,他这才醒悟到自己中午之前必须赶回去,不禁叹了一口气,但想起母亲的提醒,脸色顿时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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