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哥今天这是休假?”
“我哪里有你那么好命!”顾彬拍了拍身前搭着的那个包袱,随即就笑道,“刘总宪今天请假在家,这些都是都察院的要紧公文,所以我送过去给他。”
尽管只是干的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犹疑,很是大大方方。瞧见张越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便没好气地瞪了回去:“跟着杨先生这么久,我总算也是学到了些东西。虽说我这个监生比不得那些进士,至少得磨炼三年才能正式入都察院,但我已经想明白了,先好好学一学,来年参加乡试,若是成功便后年参加会试。我不像你,如今更重要的是打稳根基,将来日子还长着呢!”
情知这是对方的志向,张越自然不会问什么“已经能做官你为什么还要考”的傻话,点点头便问道:“那你爹娘如今都接过来了?”
“嗯,国子监的廪米当初我还积攒下来不少,再加上先生又帮着我赁了房子,都察院还有一些钱粮补贴,一家开销已经绰绰有余。说起来我爹还老是念叨你,若是闲下来了,你记得到我家坐一坐,想当初你可是最喜欢我娘做的面条。”
对于这个邀请,张越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就避到了道旁,又聊了两句,张越知道顾彬有公务在身,也不好浪费太多时间,便催着他赶紧先走。而顾彬拉了拉小毛驴的缰绳,忽然停了一停。
“之前你遭弹劾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不想说别的,只想提醒你一声。不遭人忌是庸才,况且未必所有的弹劾都是坏事,都察院并非都是好名邀宠之辈,也有人是一身正气。不过,你行事要更小心一些,毕竟,一直招惹御史也不是什么美事。”
虽说顾彬没有指名道姓,但张越怎么会听不明白这善意提醒,当即就谢过了。等到一甩缰绳继续前行,他忍不住想起了如今掌管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刘观。
刘观也算是个政坛上的不倒翁了,洪武十八年的进士,永乐初的时候就在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周旋在陈瑛和吴中之间。结果陈瑛下狱死,吴中调任刑部尚书如今也下在了牢里,此人却是不哼不哈从礼部尚书刑部尚书一路转调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虽有磨折,但都是小小沟坎一跨而过。只是某人那死要钱的名声在外,连累得如今都察院亦是乌烟瘴气,杨荣把顾彬弄进了都察院学习行走,莫非是预备着将来的一步棋?
想着想着,他这走路也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去杜家那条路几乎印在心里,因此该拐弯的时候拐弯该直行的时候直行,没出什么纰漏。等拐进了那条熟悉的胡同时,他却忽然感到有人拦下了自己那匹马,抬眼一看,他就认出了面前那个怒气冲冲的人。
“元节,都是你做的好事!”万世节死死瞪着张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你都对小五说了些什么,如今我压根摸不着她的影子!还有,岳……杜大人这几天见我都是淡淡的,连杜伯母都仿佛有意躲着我。你上次答应我回京之后请你爹帮我提亲的,眼下你爹都回南京去了,我怎么办?我可是比你大六岁,你别自己成了婚就忘了我这个朋友!”
面对气急败坏的万世节,张越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昨天小五那脸色绯红的模样,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万世节一会,便眯起眼睛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眼下你随我进去挑明了。要找长辈给你提亲,总是问清楚你未来岳父岳母的心意,这才更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