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顾氏拉手说话的慈爱模样,杜绾忍不住心中一酸,随即便竭力眯了眯眼睛,忍住了那眼睛酸涩的感觉,这才说道:“倒是你们王府仿佛不那么消停,刚刚我们在外头的时候,恰好听见了你和你兄长的争吵。宁姐姐,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你们都听见了?”朱宁眉头一挑,见杜绾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密友,于是便淡淡地说,“不碍事,我那个嫡亲哥哥手段有限,不过是想跟在我二哥后头得些好处罢了。我这辈子有父王这样的父亲,已经无悔无憾了。王府确实比不得张家的和睦,但只要父王在一日,他们就翻不了天。只不过,父王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不能再任由他们妄为。绾儿,帮我个忙好么?”
看到朱宁那幅郑重其事的模样,杜绾不禁心中纳闷。无论冲着多年的交情,还是朱宁曾经帮的那些忙,她都不可能拒绝,当下便点了点头:“宁姐姐有事尽管说。”
大相国寺虽是大寺,但若不是权贵人家出资,一年也难得做两次水陆法会,此次周王朱橚助寺田两百亩白金二百两,又是虔诚礼请,因此这么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寺中从主持到监寺,所有高僧都是全力以赴。
内外法坛都是早早就布置好的。内坛正中悬挂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这过去现在未来三大佛,供桌上则是罗列着香花灯烛和八色果品,前头的四张长方台上则是铜磬、斗鼓、铙钹等等。内坛三间由布幕隔开,上堂下堂水陆画像各十。外坛则是六大坛场,大坛、诸经坛、法华坛……从内坛到外坛,整个水陆法会需要的僧人足足有上百位,从这天清早三更天便开始忙碌,如今只听诵念声不断,仿佛能把人心也荡涤得平静下来。
张越见到朱橚的时候,这位鬓发苍苍的老亲王正在禅室中合着念经声喃喃祷祝。因他专心致志,老总管不敢打扰,张越也就在一旁等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看见朱橚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下拜行礼。
“原来是你。”朱橚认出张越,便欣然点了点头,“我当初还怕那传言害了杜宜山,差点打算亲自去向皇上求情,幸好忍住了。张越,你很不错,该忍的时候能忍,该出手的时候却敢出手,杜宜山挑了个好弟子,选了个好女婿!杨士奇两次入狱旬日即出,蹇义这一回也只是关了五个月就复任,可他们毕竟是跟了皇上十几年的人了,杜宜山毕竟资格还浅,能这么快出来也有你的功劳。你们师生翁婿俩合在一起,以后有的是做大事的时候。对了,他如今复直文渊阁,肯定辛劳得很,可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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