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大宁重建,则从京师到辽东和奴儿干都司一带有了一个宽阔的地带,进可攻退可守,不但可防鞑靼和朵颜三卫勾结,更可防辽东女直,无论是军报还是物事往来都便利得多。此地多沃土,若是勤于屯戍,则东面可保安宁。”
说这话的时候,他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对重建大宁颇有犹豫,见朱棣颔首点头,又泰然自若地提起了接下来这一路上的诸多安排。朱棣仔仔细细听了,不时插上一句话,几乎没怎么改动,旋即扬手吩咐杨荣下去和金幼孜一同料理京师送来的某些奏折,只留下了张越。此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仍在行进,他又下令卷起了左面的窗帘,吩咐张越骑马在车旁随侍。
“朕这一次原本是打算带着瞻基一块来的,后来想想,还是让他留在了京城辅佐太子。之前你在东宫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觉着朕的皇太孙如何?”
不防朱棣又问起这个,张越自是觉得皇帝的记性已经很不好,当即答道:“皇太孙聪慧英武,又有皇上教导,东宫师傅们辅佐,堪称文武兼备。”
朱棣轻哼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地说,“但朕派去教导瞻基的几个老臣却常常在朕面前说,他固然是天资极好,但有时候却不肯把全副精神用在读书治国的正事上,偏喜欢嬉玩,武事稍加锤炼即可,若是过了便是主次不分。”
张越早听朱瞻基抱怨过那几个老学究老夫子常常背后告状,此时也不禁大皱眉头。这些人的用意固然是好的,但也不想想一个人哪怕再有天资再有毅力,时时刻刻被这种填鸭式教学逼得喘不过气来,偶尔偷一回懒还会要听数不尽的劝谏和责备,也实在是一等一的可怜。
“皇上明鉴,臣以为,文武兼备方才是国之正道,贵此轻彼都不足取。皇太孙乃是皇上亲自教导长大的大丈夫,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金枝玉叶,读书之外勤习武艺,更可为天下表率。古往今来,每一朝开国都是马背上取天下,亡国时却大多是武备松弛战力低下,文尚荣而武已衰,于是为人所趁悔之晚矣。再者,凡事都是一张一弛,一味催逼实在无谓。”
“朕就知道你会帮着他说话!”朱棣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即淡淡地说,“不过你说的有理,朕的儿孙不能只是一味在深宫中转悠,上能治国下能平乱,这样才能节制天下。只不过,这话要是让勉仁幼孜,甚至是你的老岳父听见了,说不定都会训斥你一顿。治国之道,古往今来便是文官……想当年,倘若朕只是一味读书的书呆子,也不会听老道衍的话,更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上了大宁,把北平丢给了世子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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