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的事情小张大人你放心,但这黑灯瞎火的……幸好咱家刚刚已经下令让御马监亲军赶紧整备……唉,别说是你,这最精锐的骑兵都在咱们御马监,咱家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去。咱们的骑术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夜里行军和白天不同,你可得小心些。要是真的打起来,乱军之中谁都说不准。咱家虽说不是第一次随从北征,可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你跟在皇上左右责任重大!”
责任重大……跟着朱棣这么个固执的皇帝,这还确实是担不起的责任!
张越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牛敢四人匆匆赶往了县衙行馆。抵达那里的时候,他就看见大门口那位被数十名禁卫簇拥在当中,身披明黄大氅,甲胄鲜亮的朱棣。此时此刻,这位六十出头的老人腰杆挺得笔直,那面庞在火把的映照下,每一条沟壑都显得清清楚楚,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绽放出了一种狂热的光辉。
漆黑的夜色中亮起了无数火炬,寂静的道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军马的嘶鸣。夜半时分,大军通过了喜峰口,朱棣甚至没让大军停下,只是策马到一边向亲自来迎的喜峰口守将问了寥寥几句,就立刻重新回到了中军。如是赶路,又过了松亭关,当日上中天的时候,大军便赶到了大宁以西的一处广阔平原。当侦骑回报前方有兀良哈大军时,朱棣顿时露出了极其兴奋的表情,当即下令整军列阵。
一夜急行军,即使大军多为轻骑,更是卸下半月粮草,只带少许干粮轻装赶路,此时仍不免生出困倦之意。借着整军列阵,各队军官少不得上前操练喝斥。须臾,阵势便已经成型。亲自领马队居左翼的朱棣听着侦骑不断报着前方情况,攥着缰绳的双手忍不住更握紧了。
“你们说说,来犯的是兀良哈人,还是鞑靼阿鲁台?”
朱棣身后是好几个年轻的勋贵及勋贵子弟,年初刚刚承袭爵位的丰城侯李贤、武安侯郑亨长子郑能、安远侯柳升长子柳溥等等,这会儿丰城侯李贤便开口答道:“皇上北巡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臣以为必定是哪个不知情的部落贸然进犯,见到天兵一定会溃散离去。”
这一说法顿时引起了大家的赞同,毕竟,上次北征时阿鲁台逃得比兔子还快,谁都不信他此次有胆量和新败的兀良哈人捣鼓出什么名堂来。然而,朱棣却毫不动容,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头也不回对后头问道:“张越,你认为如何?”
一夜赶路,张越这会儿正在调整呼吸活动腿脚,毕竟,这骑马冲阵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刚刚听得皇帝发问,他就在心里寻思了开来,此时连忙送开了正绞在一块活动的双手,上前答道:“兀良哈人对于大宁的觊觎之心由来已久,只是由于朝廷严加防范,方才没能入主此地。如今皇上重建大宁故城,即便他们新败,在头悬利剑的情形下,说不定仍会存有侥幸之心。兼且阿鲁台和兀良哈人素来亲近,难保借此机会奇袭。”
“不是什么兴许大约,恐怕给你说中了!”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不管怎么说,先败了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