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着白糖金糕的龙须面,卷成长条点缀着芝麻桂花白糖的驴打滚,嵌着杂色干果子的果饼,捏成各式花样的面果子……瞧见这些,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京城。由于价钱公道,须臾间东西就卖了一大半,他也就各色都买了一些,带着儿子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又命人到隔壁小摊上去买了几碗夏日的解暑饮品。看见静官捧着面果子吃得香甜,小眼睛还老瞥着自己面前的几个纸包,他便没好气地在小家伙头上拍了一巴掌,这才打消了他的得陇望蜀。
夜色渐晚,路上的行人自然而然少了,而各家摊子上的人们也渐渐散去。打算收摊的九娘擦干净了桌椅,少不得一张张收拾了起来,见这边几个人还坐着,她便擦擦手走了过去。还没发话,她就看到那个带着孩子的年轻人扭过了头来招呼自己。认出这就是那天在怀远驿见过的,又想起人提醒说这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官,她不禁慌了神,讪讪地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晚市上卖小吃的十几家人,只你这一家是地道的北边风味,果然是好生意。”
“我……我才来没几天,大家就是……就是图个新鲜。”结结巴巴回答了一句,九娘不禁往周围瞅了两眼,旋即就屈膝拜了拜,声音变得如同蚊子似的,“大人是来捉我回去的?我真的没有胡说八道,确实是拐子借着给我介绍好人家帮厨,把我拐出来的……”
“那你怎么不回去?”
“我……我……我不想回去。”九娘使劲咬了咬嘴唇,好半晌才把心一横,实话实说道,“我是打澄迈县来的。早先淇国公府……早先丘家雇了我娘管过厨,可后来丘家败落了,到了澄迈县就遣散了咱们这些人。澄迈县多是贫苦人,我又是女流,除了嫁人连条活路也没有。所以……所以叔叔婶婶要给我许配人家,我就跑了出来,谁知道恰好遇着了拐子。”
张越着实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变成了现实,不禁想起了正预备启程的琥珀,忙问道:“这么说来,你真是淇国公府里出来的?那你姓什么?”
“民女姓丘,是随的母姓。淇国公府的人口多了,整个澄迈县如今少说也有上百人姓丘,有的是正儿八经的嫡支,有的是放出来的下人。不过是下人,不是奴婢。从前淇国公府那正经赏赐的几房奴婢,早就在永乐爷爷大怒发落的时候收回去了。咱们只是受了牵连,那会儿迁徙的时候,不管什么亲戚远近还是帮佣下人,只要是户籍黄册在淇国公府的,一气都迁徙到了这儿。最初的时候看管严,这几年才松了。”
九娘究竟老实,一面说一面不安地揉搓着衣角:“我娘从前不过是照料过三房的饮食,也就是个雇来的厨娘,结果也被卷了进来,到这儿嫁了人才有了我。只后来爹娘都没了,我就一直随着叔叔婶婶,偶尔给丘家打些零工。丘家那些曾经的少爷和千金如今都困顿得很,前些年还一直有人资助钱粮,去年和今年不知怎得就没了。我出来之前,还曾听说长房的大老爷放火把三间房子烧了,连带毁了不少东西,旋即就重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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