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尽不实四个字顿时激起了两人的火气,但都是大半辈子混官场的人,两人也不想轻易为人所趁,因此都是含含糊糊蒙混了过去。一顿饭吃完,张越送他们下楼的时候,却只见门口有人飞一般地驰来,旋即滚鞍下马上前拱手道:“大人,京师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事出紧急,小的立马送了过来。”
张越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注意到旁边两人全都露出了极其注意的表情,便笑着说:“是内阁拟书,道是只需看住秦怀谨,候新任提督市舶司太监张公公到了,由他主理审问,三司不用再过问。这样看来,我今天去的那一趟实在是多事了。说起来,要不是一个富商前来陈情,道是有人构陷他私藏了秦公公五千两黄金,他因受不住恐吓送了两千两,我也不会去市舶公馆。如今我已经吩咐他在别的安全地方住下,等事情核实之后再说。”
张越说已经定下由张谦上任之后主理此案,李龙和喻良就已经勃然色变,待听到最后一句话,李龙更是紫涨了面皮,那藏在官袍中的拳头不禁死死攥紧了。而喻良斜睨了他一眼,虽有些幸灾乐祸,可想到自己那档子事,看热闹的心思立时无影无踪。
打消了犹豫之心的喻良立刻陪笑道:“三司衙门原本就该通力合作,若是张大人有什么差遣,我这里自不在话下,定然全力协助。”
李龙能够在武官上当出文官的意头,自然也不是笨蛋,此时立时醒悟到听说张谦和张家很有些不清不楚的关联,他要想把之前的事情撸平了,必定得有张越的配合,因此也跟着点头道:“张大人有话尽管吩咐,我也绝无二话。”
因见两人口中说着这话,脚下都踯躅不前,分明是等自己开口,张越便笑着抬了抬手请大家重回楼上。等到坐下之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大水之后,因夏税之事,藩司已经是焦头烂额,兼且又要安抚赈灾,又要调派军粮,钱粮上实在是捉襟见肘,想请都司出力一二,李大人放心,到时候决计不会亏空。至于秦怀谨所吐露的那些官员,这事情牵扯太广,少不得也得臬司出力配合。”
两人听着听着全都愣住了。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原以为的坏事一下子变成了好事。李龙虽将信将疑,却觉得张越不至于空口说白话。而喻良更不用说,如此不用失信于那个位不高权却大的巡按御史。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两人连忙都点了点头。
“张大人所说极是,按察司本就主管刑名纠劾,我自然一定尽力。”
“此计大善!谁都有悲天悯人之心,但如张大人这般设想周到的,天下也是难寻。”
见两人表明态度,张越留下他们商量了好一阵子,这才起身送客。等人走了,他方才取出了之前那封信。信是内阁大臣杨士奇写的,只却不是公函而是私文,内容和他之前说的大同小异,只末尾却有极其重要的一句话。
“朝中大臣或云张元节每至一地必磨刀霍霍,初至广东必怀激进之心,帝不听,又有部院大臣言于宫中皇太后。惟愿尔谨记慎字,勿让人有可趁之机。”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不想广东再闹得无数人头落地。他也想一团和气,但若是别人死命和他过不去,那也就休怪他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