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荣昌伯陈智居然会败在这些人手底下?”
进城的时候,在一众兵将护卫下缓缓前行的柳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左右人却谁也没接话茬。谁都知道,永乐皇帝朱棣对于败军之将素来处置极严,丘福战败身死之后夺爵举家迁徙海南,而北征之中因小仗战败而下狱死的勋贵也有好几个,若是换在那时候,陈智自个死了也就罢了,恐怕还得连累到家人。但如今朱瞻基在位,结局如何却难说得很。
然而,大军一进城,虽则是尚书陈洽率人迎接,但头里的张越首先注意到的却是那些武人。发现其中没一个自个认识的,他仍是本能地心中一沉。果然,陈洽和众人厮见礼毕之后,脸色立刻就惨淡了下来。
“亏得是方都督及时带兵回来,张大帅的长公子又帮忙收拢了败兵,交州府这才得以支撑到援兵过来。都是下官无能,没法劝谏荣昌伯不要冒进。张大帅重伤之后,下官还不得不常常搅扰……”
陈洽后头说的那些话,张越再也没心思听,只是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如今总兵府并未有悲讯传来,二伯父张攸仍在。直到有人轻轻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他这才回过神。
“你先去总兵府吧,我回头换过衣裳就带人去瞧瞧。”
看着同样如释重负的柳升,张越便拱了拱手,随即带着自己那几个随从匆匆出了队伍上马疾驰离去。他这么一走,此次南征大军中的人自然不会意外,而陈洽以下的交址官员则是有些莫名。直到得知张越和总兵张攸的关系,一群人方才嗡嗡议论了起来。
交州府原是安南东都,本就是四面城墙高立,达官显贵无数。虽则一场打仗打下来再也不见昔日光景,但原本是高官府邸的总兵府仍是保留得还算完好。如今,这里虽仍是高门大院,但却再也没有往日众将云集的景象。匆匆在门前下马的张越见门前迎候的一个张府家丁疾步上前磕头,他就一把将人扯了起来,一路往里头走一路询问,待得知何太医言说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他立刻丢下了人,竟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里间。
直到迈进了屋子,他才看到张超正趴在张攸榻前仿佛是睡着了,一旁的椅子上,父亲张倬仿佛正在案前写着什么。蹑手蹑脚到了床边,发现张攸仍然睡得安稳,他就没有出声,一扭头就看见张倬站起身来,冲他摆了摆手,他便跟着父亲出了门去。
“你二伯父不顾自个的情形,吩咐了你大哥去收束败兵,所以交州府总算是没从里头闹将起来,否则哪怕贼兵攻势不盛,也未必能保全。你二伯父喃喃对我说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不是他看到这些年各州县少有叛逆,因而掉以轻心,也不会有今日的因果……不过他毕竟不是兵败,他之前最危险的时候就连遗折也让我按照他的口述拟好,还吩咐我让你回头润色润色。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就在你大哥赶回来的时候,他的情况总算有好转……”
看到张越欣喜地连连点头,张倬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提方水心那件微不足道的事。那是二房的家事,轮不到他们父子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