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情知张太后必然是有话要说,连忙答应。出门之后,见除了两个亲信女官,就只有远远的几个小太监,她便回过了神,只是拣外头的那些市井新鲜事给张太后说着解闷,张太后听了或是置之一笑,或是随意评点两句,气氛便渐渐轻松了下来。
直到来到开满了芍药的小花园,张太后吩咐两个女官去剪几支芍药回去插瓶,又吩咐那些小太监选一些花朵好看的折下来,回头分赐各宫嫔妃,这就打发走了所有人。站在中央一棵开得最好的黄芍药前,她便扭头看了看朱宁。见其一身素色衣衫,站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亭亭玉立别有风致,眼眸婉转流波,偏流露出一股别人没有的刚毅来,她顿时更生怜惜。
“这芍药开得虽比牡丹晚些,却是和它瞧着极其相像。上个月,西苑那棵先帝最喜爱的牡丹御衣黄刚刚开了,我吩咐赏了皇后。如今这株同叫御衣黄的芍药瞧着与其竟是差不多,索性就赏了孙贵妃吧。刚刚我让人赏这些插瓶和头戴的花给各宫嫔妃,待会你再替我带一些出宫去,赏赐给各家勋贵女眷,顺带去瞧瞧英国公夫人,让她闲时带着孩子进宫来陪我坐坐。”
朱宁应了一声,料想张太后应该还有别的吩咐,因此只站在那儿不动。果然,张太后踌躇片刻,声音就低沉了些:“英国公如今已是太师,不少事情已经都撂开了手,这固然是他的嘉德,但有些事情,该管的他还是要管,而且,把家中子侄教导好了,一样衬出了他的贤明。就比如张越屡遭言官弹劾仍能淡然处之,又在乾清宫中劝了皇上,这就很好。明日若是皇上真在午门质辩,他这个英国公也请出面调护一二,免得酿成大事端。那些言官……若是一个不好,恐怕真是要触了皇上逆鳞的。”
张太后起初还想含糊一些,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遂干脆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了。见朱宁神色不变一一答应,她这才叫来人,亲自拿起金剪刀,一下子从这棵芍药上剪下了最大的一朵花,随手搁在旁边的银盘上,随即又下了第二剪。须臾功夫,这棵刚刚还显得异常夺目的黄芍药一下子显得黯淡了许多,枝头上只剩下了几个半开半合的小花。
“这些送去永宁宫,给孙贵妃。让她好生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什么都别想。”吩咐完这一遭,她就对朱宁点点头道:“这儿的事情有别人就够了,你再去库房挑几个花瓶,让那些女官好好插瓶,回头送出去。”
既是颁赐一众超品诰命女眷,这花自然就不单单是仁寿宫的小花园了。一时间,西苑、御花园的芍药也经历了一次大扫除,虽说是为了不碍贵人观赏,那些最显眼的多半留下了,可姹紫嫣红的枝头一下子少了大半花朵,自然就显得寒酸了许多。而朱宁一家家走过,将这些各式各样的宝妆成、叠香英、冠群芳、醉娇红、点绛唇、玉逍遥、试梅妆一一赏赐,自然是家家飘香户户谢恩,待到了英国公府的时候,却已经是傍晚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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