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左家人”不过是个虚拟的概念,从西南过来的一众年轻人各有自己专研的本领,也都接了朝廷的任务,对于专门跟人坐而论道、雄辩滔滔,并不热衷。
这些人登门拜访大多被拒,便常常跑到街对面的茶楼坐着闲聊,由于这家茶楼也是盯梢的好地方,过得一阵左文轩令人将之收购。一方面看着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另一方面也让人顺手记录下众人议论中好的点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今日这般议论纷繁的景象。
连日以来的几次冲突,意味着朝廷与福建地方势力的矛盾已近完全爆发,因此这几日在楼内议论的话语也变得格外激烈,不少人都希望自己别开生面的“策略”被采纳,从此就得到重用()
――事实上,这倒并非痴人说梦。
小朝廷入主福建之后,由于君武的策略是要重铸一轮游戏规则,因此过去两年,确实有不少无背景的年轻人因为脑子灵活,从类似的舆论场合被发掘出来,并且在武备学堂等地方学习半年到一年之后,被投入官场,成为吏员或是低级的官员,这与西南大量的拔擢无背景的账房甚至商人为吏也是类似的路线。
曲龙平静地感受着茶楼与远处的一切,此时倒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按照先前的推测,这个时候,小龙那边……就快要与陈霜燃的人照面了。
她在感受心中的恐惧。
自父亲死后,被闻寿宾收养的这么些年来,恐惧是时常会有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感受变得极钝。
事实上,那段时日里,许许多多的情绪一度都变得很迟钝,喜悦是迟钝的、悲伤也是,恐惧与自己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并不真实,甚至于当时在成都的自杀,心绪一度都有些虚幻,到底为什么自杀、到底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不太能说得清楚。
闻寿宾死后,那层厚纱才渐渐被抽走。她并不是笨人,闻寿宾一度教给了她许多世俗的规则,以理智来说,后来非要离开西南,也是该恐惧的,但事实上,恐惧并未变得生动,她跟随着华夏军的队伍离开成都,学习了一些生存技能,包括易容化妆等等等等,但事实上,比较好用的办法是跑到烂泥里打一个滚,把自己弄成乞丐――即便曾经过了瘦马的生活,她对这些事情,也并不忌讳。
到了杭州之后,心绪才变得真实了一些,再到与小龙的重逢,虽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心情起起伏伏的,曾经裹在心房上的那些东西,似乎也渐渐地被清理开了。
小龙是很厉害的人,即便在险象环生的战场上,他也如回到家一般的从容,即便面对着那些强大的武林高手,他也总有着睥睨一切的自信。他的强大一如西南面对着整个天下的强大,可即便是这样,恐惧感在曲龙的心中,也日复一日地变得生动了起来,时不时的敲打她,让她感到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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