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汇合之后,雨中又行得半日,才算真正进入吕梁山的范围。这一片的地方山势延绵、道路崎岖、人居渐少,与南面已经是不一样的两个地方了。
位于边境之上,吕梁山不仅长年处于战乱当中,另一个问题还是贫瘠。纵横的黄土坡,稀疏的植被,种在这里的作物,收成通常都不好,后世相对适合在此种植的土豆此时尚未传入中国,水并不很缺,但若遇上大雨,便容易转成洪涝。
居住在这类地方的人们,要么走了,要么死了,留下的与其说是故土难离,不如说是压根就没有迁徙的想法。两百年前这边还算相对太平,此后战乱与打草谷一年一年的将这里梳过一遍,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躲进山中,寻找新的地方生存。粮食的总数本就不多,又被抢走一部分,剩下来的,便只能同类相食。
饥荒年间,山野之中,吃人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武朝逐渐发展起来之后,吕梁以外,粮食算是够的,虽然很难说直接帮助到了吕梁山什么事,但这几十年来,饿到吃人地步的饥荒倒是不多,但饿死人,却仍旧是常态。总量有限的情况下,要养活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便一定会被饿死。这是最残酷的生存法则,无关人的慈悲好恶。
人若是到了快被饿死的状态,什么事情都是会做的。这一片地方便如同养蛊之地,久而久之的,大多的秩序被打破了,道义变得若有似无,道德也没什么人去讲,唯有生存本身变得清晰。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起来的人们,有极其残忍的,也有极其单纯的,又或是两者皆有并不是没有人想要建立秩序,但作此努力者,通常都失败了,以鲜血与死亡做结。
偶尔他们会与外界发生一些冲突,也偶尔,外界军队觉得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会进来,想办法杀上一批人,然后交给国家作为剿匪成果。这样的事情,除了被杀者本身,基本上也无人理会。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生存,人与山中的狼群,其实也相差不大。
“这个山里,不管哪里都不太平。外人基本上进不来。”雨已经停了,沿着山道前行的过程里,赵四指着周围介绍,“这里往西,以前有个马贼叫张大肚,风光过一段时间,大概两年吧,然后就死了,被寨里的二当家杀的,尸体在山上挂了几个月,二当家接位不到半年,寨子也没了,现在几拨人打来打去,都是不要命的。有一帮猎户在那边扎了个营,嚣张得很,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我们现在得绕道。”
“要说能算得上号的,东北边一点。比较有名的是小响马裘孟堂,听说跟虎王有些关系,如今手下人不少,很有点声势。过去以后,有陈家渠的乱山王陈震海,骷髅寨的黑骷王栾三狼。过了咱青木寨,大概就要数方家的方义阳几兄弟另外,北边最近还来了一帮辽人,听说是辽国亡了以后的溃兵,足有两千多号人。跟咱们青木。起过几次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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