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我倒是奇怪他这样盼着我得宠做什么?嗯,非亲非故又非对我有意,莫不是他也与何氏有仇吗?”
这边阿善仔细伺候着牧碧微重新敷药,乐年殿里温太妃半靠在窗下的锦榻上,不远处烧作琼楼金阙之状的鎏金炉中一缕青烟笔直冲上数丈,直绕梁柱数圈才袅袅散开,室中暖香萦绕,温太妃小憩才起,松松的披了半旧的家常绀碧瑞锦纹交领襦衫,系了一条秋香并宝蓝间色裙,贤人解玉手里执了一柄小巧玲珑的金镶玉锤,轻柔而娴熟的替她敲着腿。
两人不时闲闲的说上几句话儿。
“听柳谦说,殿下的字越发的好了,这几回都被师傅很是称赞过。”解玉轻声慢语的说道,说话之时手中也未停,声音仿佛合着炉中之烟,不多时就散了开去,再无痕迹。
温太妃没有睁眼,只道:“如今四郎还未束发,夸他几句哄了他高兴也好,到底少年时候也要留些念想,但以他的身份这些都是不紧要的事情,便是他一个字也不认得,这辈子的富贵也是少不了的,倒是师傅们这么一说,以他性情怕是越发要上心的练了罢?”
“公主放心。”解玉笑着道,“柳谦哪里敢叫殿下熬坏了身子?都盯得紧呢,每练了一个时辰,柳谦总要劝殿下外出走一走,像今儿是骑射功课,这会还在校场上练着呢。”
“聂元生是个有本事的,莫要看他如今在前朝风评不好,陛下一日不倒,怕是他富贵一日难断。”温太妃叮嘱,“得空去告诉柳谦,着他劝着些四郎,聂元生既然已经赔了礼,就不必再计较,一来显得大度,二来他虽然是陛下的兄弟,可却未必比得上陪着陛下长大的聂元生——此人性情不比聂临沂光风霁月,一旦记下了仇到底是件麻烦事。”
解玉点头应了,安慰道:“殿下一向宽厚,便是公主不提醒,也未必会对聂侍郎怎么样的。”
“有些人待他不恭敬就是得罪了,虽然如此,也还是好了,还有些人待他恭敬也好,不恭敬也罢,却非要与你为难!”温太妃的语气里有丝疲惫,“聂元生虽然未必这么小心眼,可四郎将来未必遇见不到这样的人!”
温太妃这话意有所指,解玉不觉一愣,手下慢慢停住,试探道:“公主是说……”
“噤声!”温太妃张开了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兹事体大,万万不可传扬,连四郎也不许告诉!”
“……是!”解玉见温太妃神色,晓得关涉非小,忙肃然应了,温太妃又叮嘱:“这和六宫关系不大,牧家女郎那里可也不许说漏了嘴!”
解玉忙道:“奴婢记住了!”因提到了牧碧微,解玉便请示,“太后那边已经松了口,陛下也有好几日不曾回冀阙宫了,是不是奴婢悄悄去寻一寻孙贵嫔的身边人,着孙贵嫔提一提牧家女郎?”
孙贵嫔正为保住腹中子嗣求着温太妃帮忙说话,左右她这会也侍不了寝,安福宫里固然有些个人,孙贵嫔那边又站了唐隆徽等人,可论宠爱,加起来也比不过才执掌一宫、风头正盛的何容华的,这会推出牧碧微来,对孙氏也没坏处——解玉知道,牧碧微才进宫时,唐隆徽可不就得了孙贵嫔的暗示使人去示好过?
因温太妃答应了为孙贵嫔说情,虽然孙贵嫔送了重礼,但加一次人情也没什么,毕竟孙贵嫔若能诞下子嗣来,即使没有外家,即使最终也还坐不上后位,到底也是在这宫里头有了真正的立足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