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殿的暖阁也是极尽奢华,牧碧微跟着那美貌宫女宛芳之后进了暖阁,迎面先是一张烧着春日远山之景的琉璃屏风,底座乃乌木包金另嵌明珠,乌木的部分更是雕琢精细、乃是一幅百子千孙嬉戏图,料想是孙氏有孕后立刻换出来应景的。
转过屏风,但见阁中铺着猩血底缠枝葡萄厚毡毯,毯上席位皆是沉香木所制,做工之精巧自不必说,每席的沉香木中都嵌了巴掌大小的一面瓷画,画中山水花鸟不一,单这方瓷画已价值不菲,因沉香木的缘故,阁中不必焚香也飘着一股子清香,沁人肺腑。
至于帐幕之绚丽繁华、器具之精致珍贵,自不必说。
宛芳不冷不热的请了她在下首坐了,外头小宫女进来奉茶,才将茶盏端到几上,宛芳一扫那碧莹莹的茶汤并前朝名窑所出的黑釉兔毫茶碗,且不说茶汤之芬芳馥郁,嗅之便觉乃是上上之品,那盛茶的碗却还是一件金装定器,芒口镶金,弧壁圈足,内外饰黑釉,底部两面却施紫金釉,透过青碧的茶汤但见紫金釉与黑釉天然交融,纹若兔毫,因此得名,而黑釉乌黑发亮,紫金釉中金斑光耀夺目,便是不懂瓷器之人也知珍贵,见状,宛芳眉毛顿时一扬,抬手就轻轻在那小宫女脸上扇了一个,厉声叱道:“这贡品紫笋乃是贵嫔娘娘专门招待妃以上娘娘们用的,今儿这里的是牧青衣,谁准你沏了这个!莫不是不长眼睛认不得人么!”
那小宫女虽然被打得不重,却是立刻慌慌张张的抱了乌木漆盘呜咽着跪下去请罪,牧碧微淡淡看了眼碗中紫笋,对宛芳的指桑骂槐全当没听见,宛芳见她摆出这副架势,皱了皱眉头,到底也觉得没意思,便提了裙子踢一脚那小宫女,叱道:“还不快去换了那素云彩绘花鸟的茶碗,速速改沏了寻常的茶水来!”
说罢宛芳转向了牧碧微淡淡笑道:“牧青衣可不要见怪,青衣头一回过来,这起子小蹄子眼拙却是把你认错了身份,青衣别与她们计较便是,回头我禀告了娘娘定然要再罚她们下回可是不许了!”
牧碧微懒洋洋的一笑:“不过是些小事。”
“青衣说的哪里话?所谓尊卑有别,上下有序,青衣如今心宽不与她计较呢,可这样坏了规矩,万一,遇见了重规矩的贵人冲撞了,她一个小蹄子担当得起么?”宛芳赶了那小宫女出去重新沏茶,眼波流转,微微冷笑着继续借题发挥道,“论理说呢,你是青衣,我不过是个寻常宫人,只是如今这儿没有旁的人,念着青衣今儿特特来给贵嫔娘娘道喜的份上,我啊也不得不劝一劝青衣——青衣到底才进宫不晓得事情的轻重,这尊卑的规矩哪里是能够随意小觑的?想青衣从前在闺阁里的时候,令祖母闻说也是世家之女呢,按理说这样的到底该是青衣从小就知道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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