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孙氏吞金自杀后,遗书还没公布,二皇子姬恒就被关心子嗣的高太后抱到和颐殿里与皇长子姬恢放在一起抚养了的,孙氏的遗书公布后,高太后自然没有把二皇子交出去的道理,反正两位皇子也就差了那么几个月,乳母侍从都是现成的。
如今姬深过来要走姬恒,还是给步氏抚养,高太后怎么会肯?
“可是孙氏害得荣衣此生再无亲生骨肉……”姬深很是为难的劝说道。
高太后冷冷道:“城外为先帝祈福的道观里头尽是没子女缘的太妃,这是她们自己命不好,又能怪谁去?孙氏为什么生了一子一女没有小产过?小何世妇为什么能平安诞下双生子?还有牧氏——”高太后一指牧碧微,冷冷的道,“她怀着恊郎的时候多么小心仔细?”
说着就恨道,“步氏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怀着身孕,还要到处乱跑,也不带个随从侍女,分明就是没事找事!依哀家说,没问她照料皇嗣不周之罪已经是仁德了,莫非这宫里自己保胎不当心的妃子都要夺了旁人的子嗣给她吗?那何氏也曾小产过,亦是至今无所出,你是不是还打算夺了恊郎去给何氏养?却又叫牧氏如何自处啊?”
姬深却到此刻才仿佛无意识的道:“啊,幼菽、微娘也在这里。”
看到他这恍惚的样子,高太后不由吃了一惊!
左昭仪默默一礼,牧碧微却瞪大了眼睛,眸中水雾弥漫道:“陛下,何以……何以伤神至此?”
西平公主也惊讶的捂住小嘴。
“快去做份安神汤来!”高太后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见姬深这次没和从前那样顶嘴胡闹,还当他是自己也晓得这要求荒唐,不想姬深却是伤神过度,根本就没了发作的力气,她又气又急,一边叫人,一边又对宋氏厉声道,“召任昂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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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仰宽来的很快,他到来时,姬深已经被安顿到了偏殿的榻上,高太后握着他的手垂泪,左昭仪神态端庄,面含忧色,牧碧微则是珠泪盈盈,一副又急又忧的模样,牵紧了西平公主。
他上前见了礼,高太后不耐烦道:“昂厚,先来看看三郎!”
“……陛下并无大碍。”任仰宽上前一诊脉,立刻便道。
高太后松了口气——左昭仪和牧碧微也露出明显的庆幸之色,任仰宽的医术究竟是可信的。
“但三郎这脸色……”
“太后请放心,陛下这是连日不寐,加上心情烦躁所致。”任仰宽不动声色的道,“开几帖安神解淤的方子,按时督促陛下休憩即可无事。”
高太后脸色沉了一沉,道:“那就开方吧。”
等任仰宽开完方子告退下去,她目光在左昭仪和牧碧微身上转了转,道:“牧氏你留下来照拂片刻三郎,幼菽,你跟哀家来,哀家有话要和你说。”
牧碧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若有所思,赶紧道:“妾身谨遵太后懿旨。”
左昭仪就起身跟上了高太后。
牧碧微见姬深闭目躺着,神色疲惫之中,深含忧色,心中冷哼,面上却一派心疼,近到榻边,替他仔细的掖了掖被角,姬深就睁开眼睛,看见她便抬手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微娘,三郎近来可好吗?”
“恊郎他好得很。”牧碧微眼中还含着泪,却朝他嫣然一笑,道,“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叫人了。”
又道,“玉桐也很好,如今开始学些针线,说要给陛下做个荷包呢!”见她提到自己,西平公主期盼的看了眼姬深。
只是姬深听了,也只嗯了一声,叹道:“可惜啊,荣衣的孩子没了,不然,大娘和三郎又多了个伴……”
牧碧微心头微哂,心想步氏若当真能生下个孩子来就奇怪了,她素来觉得姬深喜新厌旧,为了一个妃子的小产伤心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头一次,不免怀疑他对步氏是不是动了真情,就半是试探半是表示关心的泣道:“陛下,步隆徽固然小产,然而陛下还有旁的子嗣,再者,太医虽然说隆徽往后生产都难了,可也没把话说死啊!隆徽年轻,仔细调养些日子,不定就好了呢?”
“朕召任昂厚过去看过,也说不成了。”姬深叹了口气,他显得兴致很不高,说了这几句话,就疲惫的拍了拍牧碧微的手,道,“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听了他方才话语里似对新泰公主有所怨怼,固然被太后呵斥后改了口,但牧碧微即使同情新泰公主,也还不想在这会被姬深迁怒,当下就含糊道:“西平想念太后了。”
西平公主抿了抿嘴,上前一步道:“儿臣也想念父皇!可父皇最近都不到澄练殿里去看儿臣了!”
“玉桐乖,你步母妃出了些事,父皇要安慰她,过几日就会去了。”牧碧微忙抢在姬深说话之前哄道,“所以你要给你父皇做的那个荷包须得快些学,不然,你父皇去了,你荷包还没做好,却拿什么给你父皇看呢?是不是?”
姬深被长女瞪大眼睛看着,也微微露了个笑:“大娘听你母妃的,父皇过两日就去看你和三郎。”
“明日还是后日?”西平公主却非要他说准了,板着手指问。
牧碧微嗔她一眼,姬深却笑了笑:“咳……朕今儿个不大好,就后日吧。”
西平这才露出喜色来,保证道:“儿臣一定在后日前把荷包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