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道:“就算她不在这儿,我忽然要份不怎么甜的汤,难道厨房里的人就能立刻疑心了去?”
“不说这个了。”何氏微笑着道,“陛下最喜欢旁人赞他英明神武,其实叫我说他实在糊涂得紧,既多疑又寡断,当然他果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果断多半也是被人哄得……估计这一回他又得灰溜溜的从华罗殿离开了。”
“原本证据就不足。”牧碧微道,“右娥英统共才几天的功夫安排呢?虽然步氏被毁了容貌又‘自尽未遂’伤了喉咙,因此有了留下遗书的理由——估计之前右娥英也是打算这么扯上曲家的,虽然璎珞的‘善心’补上了步氏在遗书中坦白的缘故,但这里头漏洞也不少,毕竟步氏之前是企图自尽被救回来的,那么她被禁足殿中怎么可能没人看着?既然有人看着,后来又要烧毁那些遗书,当初又怎么会叫她写上了?若是没人看着,那么步氏只管将遗书藏好,当时反正陛下和右娥英都已经要进殿了,那些宫人怎么就那么及时的发现了那些遗书?偏还在陛下和右娥英要进殿时争抢起来,换了谁不会认为这是故意给陛下看的?”
何氏笑着道:“那一位你还不清楚?右娥英旁边随便挑唆两句,左昭仪又没有如花似玉的美貌来惹他心疼,自然就会一门心思的相信了!”
“曲氏自有办法说清楚的。”牧碧微喝了口自己的绿豆汤,眯起眼道,“这计策仓促,不过呢,原本左昭仪和右娥英至少明面上还是姐姐妹妹的,经此一事,两个人到底结了仇了,到时候右娥英出了事,再有些什么扯到了左昭仪身上,曲家可就是真正的说不清楚了!”
何氏微笑道:“如今就看甘泉宫里到底有什么样的结局了……真是可惜,聂慕柏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他不在宫里,咱们到底缺个得力的帮手!”
牧碧微笑了笑:“你也不要套话了,他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或话需要叫你晓得我当然会告诉你。”
何氏狡黠道:“不要紧的就不告诉我了吗?那么什么是不要紧的?比如你头上那支前朝古钗?我看着十分眼生哪……不像是陛下从前赏你的罢?”
牧碧微瞪她一眼:“我说你这个多嘴最不讨人喜欢!”
“不讨人喜欢有什么关系?”何氏笑吟吟的调侃道,“若是太讨人喜欢,指不定谁就要翻了醋罐子呢!”她话音才落,牧碧微便叫阿善:“往后她来,那绿豆汤里搁玉桐两倍的糖!”
“哎呀!错了错了……”何氏赶紧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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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猜测得一点也没错——左昭仪虽然当众受了掌掴之辱,但到底还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此劫,甚至连位份都没被贬低,她很轻蔑的随口就指了步氏遗书一事十七、八个疑点,三言两语驳得姬深哑口无言不说,连帮腔的右娥英都没能落什么好,最后姬深被右娥英挑唆得恼羞成怒,到底以步氏阴毒,皆是她这个代摄六宫的左昭仪无行,夺了她的宫权给右娥英。
虽然华罗殿之行极不顺利,但甘泉宫里如今可算是传出来好消息了——任仰宽累得几乎是死去活来,险之又险的保住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但两位皇子到底也落下来疤痕,并且,皇长子的腿似乎也出了些问题。
姬深闻讯,实在也是很难过的,到底他本来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虽然自己的血脉不比妃嫔,但怎么说,皇长子与皇次子,从前都是极可爱秀美的婴孩,尤其皇次子,生母生父都堪称风华绝代,看他的胞姐新泰公主就晓得长大之后会何等俊美,如今都被毁于一旦——和颐殿里因为这次飞来横祸还死了好些个人,甚至包括了太后的心腹宋贤人!
甘泉宫经任仰宽再三确认无碍,试着开了宫门,先送了一批宫人进去住了住,过了数日无妨,这才使人告诉姬深过去觐见太后。
不过大半个月,高太后俨然老去了十几年,陪同的温太妃、武英郡夫人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苍老,母子相见,都有隔世重生之感,姬深跪下时也有些唏嘘哽咽道:“儿子无能,叫母后操心又劳神。”
“哀家没有看好孙儿,怎么能怪你呢?”高太后拿帕子擦着眼角,难过的止不住落下泪来,“亏得人都保住了,温妹妹也无事,不然叫哀家怎么向先帝交代又怎么向四郎交代!”
温太妃陪着落泪道:“太后不要说这些了!我如今都这把年纪了,生死又算什么大事?却是两位皇子能够保下来实在是邀天之幸啊!”
因为之前虽然有关皇子的消息已经隔着宫墙传递出来,告诉了姬深,但到底没有亲眼见到,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如今姬深就急着想要亲自看一看,便问道:“大郎和二郎现在怎么样了?”
高太后听了,泪落得更厉害了,握着他的手,半晌才道:“你进去看罢,如今他们痘都收了,照昂厚所言是不传人了,之前那些个宫人进去也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