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姬深眼中的惊讶,却是毫无防备,聂元生慢慢的走到他跟前,心平气和的道:“陛下,今夜,有赤星!”
他向来行事每为姬深考虑,姬深对他信任得紧,如今虽然奇怪他违反了钦天监的警告,但只道事情有变,仍旧毫无戒备的问:“如何?”
“赤星如今正当天中。”聂元生悠悠的道,“南齐承平帝并不信任秋皇后,又有封太后封贵妃为阻挡,须知道是日秋皇后动用了秋家栽培多年、费了足足十余年光景才不动声色潜伏到皇宫禁卫里的数十杀手,拼杀了两个多时辰方得手,若无赤星之事遮掩,怕是史官肯改笔,朝野上下也交代不过去……我大梁怎能叫承平帝独行?”
姬深怔了半晌,才惊怒交加道:“子恺你……”
“方才我在丹墀下叩首,不是为了陛下担心,而是与陛下了断最后一分君臣之情。”聂元生略带伤感的在姬深跟前跪坐下来,轻轻道,“陛下不必发怒,今晚这冀阙宫中只有飞鹤卫,高七……都安排好了!”
这就是说姬深今晚必死了?
他惊愕的看着聂元生,片刻后,面色一片酡红,忽然抄起案上如意,狠狠向聂元生头上砸去,怒不可遏的喝道:“朕待你犹胜手足——你竟敢弑君?!”
“二兄小心!”一直没说话的高七惊呼一声——却见聂元生微微侧身,便避了过去,姬深用力过猛,差点扑倒在案上,双目赤红一片的瞪着聂元生,几欲发狂!
只是聂元生伸出手,按住姬深,只是随意一按,纵情声色多年的姬深竟已无力反抗,聂元生看着他狂怒的眼睛,一字字道:“陛下,不是臣弑君,是天谴……难违!”
“你……!”姬深到如今,总算明白过来,恍然道,“怪道你要劝朕避其锋芒!你……钦天监!!你们……”
高七冷冷接话:“二兄,何必与这昏君罗嗦?直接打晕了他再等人不迟!”
聂元生抬了抬手,高七立刻住了声,姬深却疯狂的咒骂起来!
只是无论聂元生还是高七,对他的咒骂都并不在意,高七甚至懒洋洋的道:“二兄,人还有多久到?”
姬深猛然住了口,惊疑不定道:“你们在等谁?!”
高七朝他露齿一笑,正待说话,帷幕一动,烟雾缭绕里,一个声音轻轻抱怨道:“怎么弄了这许多烟?”
听出这个声音,姬深怔了一怔,不觉脱口道:“幼菽?!”
袅袅云烟里,曲氏嘴角含笑,款款走近,她看了眼姬深,却没理会,只笑着对聂元生道:“子恺,劳烦你了。”
“不过是小事。”聂元生摇了摇头,不在意的道。
“贱人……你……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姬深呆呆的看着曲氏与聂元生谈笑自若,原本涨红的脸色忽而又煞白,咬牙切齿的扑向曲氏,“你这不守妇德的贱人!”
曲氏眯起眼,任凭他扑到跟前,忽然闪电般抬腿,狠狠一脚踹中他前胸!
姬深沉迷女色多年,身子早已亏损,如何会是骑射不弱于男儿的曲氏的对手?当即被踹得翻滚出去,硬生生的撞到了屏风上,这才停了下来,曲氏这一脚实在不轻——他挣扎了几下,不但没能站起,看样子竟然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
“曲姐姐下手可留意些,不然就这么驾崩了,怕是明儿个高统领不好交代呢!”姬深原本认定了曲氏与聂元生私通,不想竟又听见了何氏的声音,这一气非同小可!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何氏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轻描淡写的道:“曲姐姐向来最有分寸不过,何姐姐何必担心呢?依我看,怕是晕了过去,浇盆子冰水就成了。”
是牧碧微,她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像说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奴婢。
一个前任左昭仪,一个现任左昭仪,一个贵姬……后宫过去和如今都是位份拔尖的三位帝妃,竟然都与聂元生……姬深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