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深怒极吐血昏迷,却并没有昏迷很久,他很快被弄醒,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衣裳湿漉漉的,面上、颈上一片冰冷的水渍,显然,牧碧微的建议被采纳了,如今正当盛夏,内殿又烧的烟雾缭绕,虽然放了冰,但并不很冷,可姬深却觉得心中冷若玄冰。
聂元生亲手小心的搀扶着他坐起,相比何氏等人的瞬息翻脸,聂元生虽然亲口说出弑君之意的话来,可举止却一如从前的恭敬谨慎,晦暝的灯下,他眸子深邃若海,难辨心意。
姬深这次没有再开口大骂,不仅仅是因为他察觉到今晚已经是必死无疑,更重要的是他方才吐血之后,心中的虚弱感一阵比一阵强……如今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虚弱过。
何氏仔细打量着他灰败的脸色,忽然扑哧一笑:“太上皇,可知若要太上皇殡天,高七一人足矣,为何要我等齐聚吗?”
姬深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聂元生,缓缓问:“你是何时与她们都勾结上的?可是……朕允你在宫中留宿、任意出入宫闱,你……”他终于恍然,“当年二兄他们的提醒是真有其事?”
“太上皇是想多了,本宫怎会与聂侍中有什么男女之情呢?”仍旧是何氏接口,微笑着道,“本宫与聂侍中,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待姬深说话,她悠然道,“聂侍中可不是太上皇,眼里除了享乐和美人外旁的都不打紧,本宫想要的是不必再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太上皇,能够放心的享受荣华富贵,聂侍中么也不过是想过他想过的日子罢了……还是太上皇自己太过重色,以为全天下的男子都如太上皇这样好色成性吗?”
“我本不想过来的。”曲氏轻描淡写的道,“奈何我阿爹一定要我来问一句你——当年,先帝临终前,尝挥退众人,只留了阿爹和你,保证说我祖父的仇,必然让你给曲家个交代!如今这个交代在哪里?”
虽然是奉了曲夹之命过来趁姬深还没死问上一句,但曲氏真心觉得无趣,因此这番话说的心平气和,倒仿佛是随意一问一样,何氏笑着接话道:“曲姐姐放心,这事我定然叫恒郎记着。”
“你还等着利用苏家推你做太后,怎么舍得为我曲家报仇?”曲氏毫不给她面子的道,“不过呢,如今苏家若是当真倒了,怕是高家这几家再不会给我曲家机会……他们再留些时日也好,左右仇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如今年岁也不长,等得起!”她说的直接,然而言语里对曲家接下来的景遇却仿佛并不担心,可见诸事早有绸缪。
何氏闻言,笑了一笑。
“孜纭待何氏你不薄!”曲氏和何氏旁若无人的说笑着,姬深听着她们的话,面色一红又一白,险些又吐出血来,按住了榻沿半晌才忍住,他如今已经没了高声呵斥的力气,只慢慢的道,“朕待子恺你,亦不薄,如今信错了人,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朕在九泉之下,看你们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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