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了大师连客气都不会,他甚至没有接过那支金簪,且,像那金簪烫手似的,还把自己的一双手拢进宽大的僧袍里面。
罗锦言见状,瞥一眼坐在一旁的明德大师,不屑地对寂了大师说道:“原来佛子做了亏心事也和俗人没有两样。妾身的夫君虽然刚刚及冠,但他为人光明磊落,认识就认识,理亏就理亏,决不会如尔等贼秃一般藏头藏尾。”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栖霞寺的和尚有多少年没有被人骂做贼秃了?没有一千年也有几百年,无论是寂了大师还是明德大师,这辈子想都没想过会有人骂他们做贼秃。
而且这还是个小姑娘。
两人顶着两颗光溜溜的大脑袋,全都怔住了。
贼秃什么的,太惊悚了,他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听闻市井之中有泼妇,可是来栖霞寺找茬儿的泼妇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良久,寂了大师才长叹一声,叹息中满含对秦施主的惋惜。
罗锦言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道:“妾身认识一人,也是大户人家的外室子,因其嫡母不容,他到了八岁才得以认祖归宗,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上了祖谱。说来也怪,永南伯解晨膝下只有两位嫡子,并非人丁兴旺,却似是算准了云栖与佛有缘似的,在他很小时就将他交由贵寺抚养,莫非云栖是罗汉转世?”
这次她的话说得有点多了,不再说话,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两个老和尚。
如果不想让外室生养,大可在外室怀孕时就把孩子打下来,没有必要在这个孩子生下后将他交给和尚,且,那还是男丁。
解家是勋贵之家,大周朝非战功不封爵,勋贵都是武将出身,因为战场之上常有死伤,武将之家为了子孙兴旺,大多会广纳姬妾,开枝散叶,在嫡庶上没有读书人那么讲究。
因此,解家对云栖的做法就很令人费解了。
解晨的元配只有两子一女,嫡女解淑惠八岁进宫给东平公主做伴读,十三岁时嫁给厉太子赵植为正妃。解晨的两个嫡子当时一个在山海关,另一个在旗手卫,解晨最小的孙儿死时还不到三岁。
这样算来,解家灭门时,云栖顶多十七八岁,他十四岁在江南出名,净身选进银作局后,不过两三年,厉太子便案发了。
明德大师进京见他时,解家可能已经出事了。
寂了大师见她连“罗汉转世”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连忙摇头:“非也非也,女檀越不可妄言,云栖怎会是罗汉转世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那样子好像怕得罪了罗汉金刚似的。
罗锦言飞快地扫了一眼明德大师,见他目光沉沉,嘴角却抿得紧紧的。
她原本也没想能在明德大师这里得到什么,能做方丈的人,并非是寺院里辈份最高、修行最高的人,方丈除了管理寺院以外,还要与外界打交道,像栖霞寺这样的名寺,来往的权贵更多如过江之鲫,栖霞寺的方丈,又岂会是寻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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