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急着叫我们一起出来,是什么事啊?”儿子问道。
婆子咬咬牙:“就算老爷出来了,府里欠了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也是几辈子也还不清了,王家可没有祖业可以变卖,到那时咱们一家子还是没有好日子。”
儿媳妇是个伶俐的,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娘,若是咱们能留出一笔银子,以后凭着您在夫人身边的情份,说不定还能放籍,那时咱们有银子,买上几亩地,就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了。”
王家是没有多余的银子的,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她们一家虽然得了王夫人器重,可也就是靠着一家子五两银子的例钱过日子,一家子省吃俭用,也就是几十两的家底。
婆子下了狠心,道:“八万两银子,如果少个千八百两,史家表舅爷一时也不会发现。”
儿子和儿媳妇使劲点头,是啊,表舅爷既使发现了,也见不到王夫人啊。
一家三口想通了,便往永福街的铺子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一家三口自以为没有外人听到的这番话,一句不漏地全都被尾随而来的锦衣卫探子听到了。
郎大人猜得没错,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这么多的现银,根本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要内讧。
婆子一家人进了铺子,刘二和铺子的掌柜见来的是一家三口,两人相互看了看,交换了眼色,道:“嬷嬷,你们一家子是准备来搬银子的吧?”
婆子一愣,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她道:“夫人让把银子送到史家表舅爷那里,请表舅爷出面,把这些银子先还给金宝银号,这么多的银子,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怕不保险,就让他们两个过来帮忙。”
刘二哈哈大笑,对那婆子道:“嬷嬷,我和你一样,这辈子、不对,是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你想想看,把这些银子白白给了金宝银号,可后头还有汇发钱庄和利有银号呢,那些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也就是夫人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才相信那些人拿了银子就能撤状子,这案子闹得这么大,又传出有王爷参于,就算他们撤了状子,都察院的御史们也不是吃白饭的,还是会咬着不放,到那时,老爷就算不死也要流放三千里,咱们这些人,能给发卖了是福气,若是倒霉,也要跟着主子去那蛮荒之地开荒去,我是光棍一个,你可是一家子,还有个小孙子呢。”
婆子登时明白他的意思了,见他说这番话并没有瞒着那掌柜,便猜到就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
“你们要怎么样?”她颤声问道。
刘二笑道:“咱们三个,把这笔银子分了,你拖家带口的,就拿大头,我们哥儿俩每人三成,你们一家子分四成。”
四成!
八万两的四成是多少,三万二千两!
婆子的脑袋嗡嗡直响,她们一家子原本只想拿一千两的。
儿子和儿媳妇一边一个抱住她的胳膊:“娘,这么多银子,能在乡下盖好多房子,小宝也能娶个好媳妇。”
她想起夫人对她的好,是啊,夫人对她很好,还把体己的丫鬟给她当儿媳妇,可是成亲后儿子才悄悄告诉她,儿媳妇是破了身子的。不是老爷干的,就是大公子干的,定是夫人知道了,嫌这丫鬟碍眼,才把这个破鞋嫁到她们家的,她还感恩戴德。
她艰难地点点头,道:“可是这样一来,就不能请夫人开恩放籍了,掌柜也就罢了,刘二,你和我们一家一样,跑到哪里都是逃奴。”
刘二哈哈大笑:“大周朝这么大,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躲起来,南边正在打仗,咱们就往那边逃,那边如今没人查这个。”
兵荒马乱的,往那边跑?
婆子的两腿直发抖,刘二见了,就看向她的儿子。
那小子素来机灵,立刻点头:“行,就这么办了。”
不过一个时辰,几个人就把银子分好了。
正在这时,紧闭着的门忽然从外面被踢开,一个人笑眯眯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各位,银子分完了?我是冯老板家里的人,过来接你们去大理寺,你们到了那里,只需哭喊着为你们老爷喊冤,这里有几封信,是你们老爷担心被锦衣卫搜出来,悄悄让你们藏到这间铺子里的,而且,你们都知道,三大钱庄入股的银子,已经换成飞票,送到了平凉,交给了瑞王世子手中,你们是人证,这些信就是物证!”
几个人呆住了,什么信,什么世子,这都是什么事?
这人说是冯老板的人,冯老板怎么知道他们躲在这里分银子?
当奴婢的偷拿银子,还要逃走,抓到就是乱棍打死。
掌柜的胆子大些,他拔着脖子往外看,他的伙计们呢?
年轻人猜到他在想什么,便侧着身子,让他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只见他们分银子的小屋外面,一拉溜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他的几个伙计,被人像小鸡子一样提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