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落魄鸟王,也只不过当了三年。却把个禽族治理得井井有条。落魄二字也是后来人封的。只因他一天到晚气色抑郁,满脸落魄,才得了这样一个称呼。但当了面,是没有人敢叫的。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号,那才是吓死人,原就是神界九子之一的慧正神王……”
烧饼老儿话说到这儿,却突然没了声音,扬起一张通红的脸,嘴半张着,如中了邪一般一动不动。
底下众多的听客正听得兴起,猛可里就没了声响,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怪状,立时都惊呼出声来。
要知道,能来这酒肆里的,好歹也都是些修成了器的妖。可一瞬间竟然就这样被定住身形,对家来头定然是不小的。
桔嫣自然明白是她的言哥哥使的法,可也没敢吱声。方不言一张俊脸铁青,放下筷子,一步一步走过去,冷冷盯着烧饼老儿尚能慌里慌张转来转魂的眼珠子,脸色阴沉得能刮起十二级的台风。在酒肆中间站定了,半晌才冷冷地问旁边一众听客:“你们刚刚听见什么?”
一众听客忙不迭地想溜,一道金光瞬间从天而降,从烧饼老儿所在的桌子上劈过,形成巨大的圆形波纹漾开来,笼罩了整座酒肆,竟是神迹“洗尽铅华。”
桔嫣也只曾听过这个神迹。没有想到她仰慕的言哥哥竟能施用这一招早在神界失传多年的惊天绝技。
光纹过后,一众听客都痴呆地坐着,说书的醒堂木边趴着硕大的一只红通通的大虾,犹如刚从锅里捞上来的一样。怪不得修了人身,也是一张红通通的脸。
方不言冷冷地转了身带着桔嫣出了酒肆,酒肆里安静了几秒,才如特写镜头解除一般,各人照旧吃酒喝菜品茶,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烧饼老儿说书那一段儿记忆已经被那道金光全数洗去了。便是请了西天的如来来逆了光阴过去,也是没有法子能找回洗尽铅华掠去的东西。
桔嫣看言哥哥脸色依然难看,也不敢多问,只乖乖跟了方不言出来。没走得多远,却觉得背后有异,转了头去看,原来是那只红通通的大虾子舞着六只脚,无比笨拙又痛苦地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桔嫣拉一拉方不言的衣角,方不言却不回头,只拉着她朝前疾走。这一走便不停步,在白长山外的狼齿山脉疾行了三天。狼齿山脉,顾名思义,自然是犬齿交错,山路崎岖艰险。只苦了后面跟着的红通通的大虾子,脚上爬得鲜血淋漓,全身晒得几乎变了颜色,却一点不敢落下,紧赶慢赶不要命地跟着。
桔嫣心里终究是心软加好奇,拉住方不言娇声央求:“言哥哥,我们歇一下。”
方不言总算停了下来,也不施法,就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大虾子皮焦肉臭地跟过来,在方不言面前拜下去,痛哭流涕:“求大仙饶命,小老儿这一身修炼有十来万年,实在不易,求大仙还给小老儿,小老儿再不敢多嘴一句。绝不敢再透露一个字。”
桔嫣在一边听着,大致明白应该是关于说书的那一截儿故事。怪不得烧饼老儿要一路不知死活地跟着,原来竟是一世的修为都被方不言收走了。成了连人形都变不出的一个虾怪。
方不言面若冰霜,桔嫣坐在旁边,也不觉离得远了一些,哪会儿见到这个温和安静的言哥哥冷肃到这个程度?声音说得如同带着冰棱子,呼呼生着冷风:“你从哪里知道那些事情的?”
大虾子捣头如蒜:“小老儿当年是海龙王广议殿内的一名虾哨,在水晶阶下站岗值哨,所以听得一二,小老儿再不敢造次,只求大仙饶小老儿一回。小老儿立刻回了西海,永世不登陆面。只求大仙饶小老儿一回。”
一时间不断用个尖头在石头上磕,印下一滩的血印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