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起来长,只是那会儿我也是混沌初醒,并没有人身,不过因为那回喜宴风声响动极大,所以也略知一二。”六万岁眯了眼,美美地品了一口,半闭着眼,抚着花白的胡子:“那一回喜宴,乃是上一界的神禽王即位之后的新婚大喜。原是邀了四荒八野的各路神仙妖怪嘉宾。便是请贴,也是用了上好的五彩朝霞与百年不败的合欢花做的。当时人人都以接了这样一张贴子为荣。早半月就开始准备行程。据说是神界寡清了许多年不曾有什么大聚会,这一回是要大张了旗鼓热闹一场的。不料最后这样大铺场面的喜宴竟是没有办成。其间究竟出了些什么事,到如今仍是一个谜,也有说神王的凤后失踪的,也有说是帝位争斗中,出了岔子的。总之,一直极为低调的神王动怒,跑去喜宴场上仰天大笑,只一袖子,将满场子的喜酒佳肴珍稀果品尽数翻打,闹得一个满盘狼籍,汁水满地,惨不忍睹。唉,真可惜了那样一场子的美味!”
六万岁说得连连摇头。子子和玉佩儿听着这样一段儿,也不知当日是个什么离奇古怪的事,但听这一讲,倒是曲折得很。
方不言埋首,在六万岁说着这段儿故事时,突然仰了脖子将手中一杯儿酒一口气倒下去,将个空杯子紧紧捏在手中,捏得手指发白,只是怔怔出神。桔嫣看在眼里,轻轻伸出手去,把他手指儿一个一个掰开来,把酒杯拿下来。有些心酸地看着他。六万岁说的,子子和玉佩儿或许是不知,桔嫣心里却清楚得很。殊不知,耳听闲言事,原是言中人。只可惜,当日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连亲如桔嫣,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子子和玉佩儿自然是没有去注意方不言的异样,一门心思都被六万岁的话吸引了去。
“既然都打翻打碎了,老爷子,你这一瓶儿,又是从何而来?”子子很感兴趣,刨根问底。
六万岁竟然有些羞赧地笑,拿着小瓶儿看了一看,才说道:“我这一瓶儿,说得不好听,倒是偷了主子家里的东西了。”
“偷的?”子子瞪大了眼睛。
“但正宗说起,也算不得偷。”六万岁连忙地摇手:“我当日是弥须长老家中的一个茶壶,那么,弥须长老自然算是我的主子。刚修形那会儿,我特意去弥须洞里拜望过一回,无奈也不知修炼的那些年里,长老云游去了哪里,竟是许久都不曾回去过。洞里只有个值守的小童儿。处处清静无人。我好歹算是回了家,熟门熟路的进去,也就没惊动他。在长老的客室里,便有幸见了那一方请贴,仍好端端用了这个小瓶儿压着。想来是神界知道弥须长老不喜热闹,不见得会去,但又照顾着他老人家好喝着点儿小酒,特意就将这特制的佳酿送了一小支去巴结着。我当时手痒,便将这一小支儿顺了回来。长老那儿好酒自然是多的,也不在乎这一小瓶。后面拿回来,也拿出来,在一些相交面前炫过一两回,方才知道这么小小一支儿里,竟也是大有渊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