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良一把抓住那只漂浮的履,正要往回游。但是腿脚突然间痉挛起来,小腿上的肌肉一阵抽动。
冷水中游泳,腿抽筋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但是要是在不知深度的河中而且周遭两个没一个会游泳的情况下。
昭娖把手里的树枝尽力的递给张良,为了使他能够够的着她咬牙朝着河内又多走了好几步,直到河水把膝盖都淹没了为止。
“壮士,速速——”正在昭娖急的泪直流的当口,她听得身边一声下水响。同时她手中的树枝被人一抽。
她手中一空,当时就呆了那么一会。等她反应过来视野里已经有一个人朝着张良游去,并把手里的树枝投给他。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昭娖回过头,望见那个之前在桥上鹤发童颜的老人。
“孺子,上来吧。”老人家拍拍她的肩膀。
张良被人救上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唇都冻的打哆嗦。救人的那个齐人一边绞着自己衣衫上的水一边对昭娖道“听你口音像是楚人,怎么连水都不会。”
昭娖蹲在浑身打颤的张良身边也是冻得牙齿打架。
她双手拢袖,脸色比张良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也顾不得回答别人的问题了。
张良喘了几口气,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鞋。等缓些他撑起身子缓缓走到那位老人的面前,他的深衣已经湿透,深衣边缘还停不住的滴水。风一吹那感觉真的是“**”透了。
他抬头是标准的士人之礼,“此为长者之履。”说罢身体稍稍下拜。
“为一履,孺子能做到如此地步?”那老人缓缓道。
“既然答应为长者捡回履,若是空手而回岂不是言而无信?”张良虽然已经嘴唇苍白,但是吐词清楚,态度大方。若不是那一身滴水的衣衫和凌乱的青丝还有之前走动脚步微微跛动。当真还会让人觉得此人之前根本就没有差点被淹死。只是在乡野之中玩赏了一把这美好风光罢了。
但是他这状态也没持续多久,说完那句话一阵春季的冷风吹来,当即让昭娖恨不得立刻升起一团火烤。
而张良身形隐有晃动。
“还是赶紧去我家换衣吧!”被人拉来救人的齐人看着张良明明一身湿透了还能屹立不倒心里颇有几分佩服。
不过再佩服穿着湿衣服那也不是闹着玩的。这时代一个小小伤口就能要人命更别提风寒了。
而张良最终没有活蹦乱跳,当天他就起了高热。而照顾他的大任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昭娖的脑袋上。人是因为她才搞的这样,她不来谁来。
“孺子,若是他醒来。可让他持此物于西市。”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拿出用布包着的东西交给昭娖。昭娖口中称诺双手接了看着那个老人打开门越走越远。
“有尾生之行,吾不忍弃也。”恍惚中昭娖似乎听见老人家的感叹。
病人不好移动,昭娖也自认为没那么大本事一个人把他给扛到人多医者多的镇子里。后来用了钱请当时救张良的那个齐人给弄了一辆牛车给拉进县里了。
弄到医馆里,看着那个一把胡须的医者弄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张良灌下去。
“我从兄眼下如何了?”昭娖在一旁问,她本和张良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出来给人看病救命又不能漫天的说我是做好事救这个美男子命来的。
“风邪入体,且他身体不是特别强壮,怕是堪忧啊。”医者这话也不是冲着让昭娖多交医药费吓唬她的。而是眼下的确如此。
昭娖没奈何,只等寻了个暂住之处用牛车把人拉过去。
夜里守着一豆昏黄的灯光,用尽能寻来的被子把张良包的和蝉蛹一般。这是她记得的土方法:感冒了用被子盖住发一身大汗也就好了。
因为疾病,张良的嘴唇有些开裂。昭娖手里拿着水扶着他喝下。然后她又把人给裹成了蝉蛹。
一晚上,榻上的男人胡话连连。
他即使是在昏睡中也并不安宁,除了额头上那一层汗水外,他张开嘴,似乎被人追赶一般的彷徨不安。干涸开裂的嘴唇里断断续续的用晋语道出的几个词。
“阿翁………儿无能……”
昭娖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见他梦语。又清醒稍许。
还没等她上前查看又听得他道“阿弟……”
晋语和夏言颇有些相同之处,所以昭娖听懂也不算困难。
“阿弟……阿弟……阿兄有愧于你……有愧……”
昭娖跪坐在那里瞪圆了眼:你到底干啥了以至于对弟弟这么愧疚?
望着病中苍白的脸,原本就带有女性柔美的脸在暗黄的灯光和病痛中显得如此脆弱。昭娖叹了一声,她起身坐在榻上。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被子,像是在哄夜里哭闹的婴孩。
“睡吧,好好睡吧。你家阿翁和阿弟不会责怪于你。”昭娖看着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