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中意那样的女子。”昭娖听见他的话,站起身来。
张良心里升起很是奇怪的情感,贵族世家里的那些少年的品性他是知道。对她的话有些莫名的愤怒。
“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他淡淡道。
昭娖先是一呆,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子房所言甚是。我甚是好色。”说罢转过身居高临下对着张良直看。眼神戏谑。
她弯下身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成平生最爱美人,可惜那些都不是……”只要不动真,她也乐的在人面前装一把流氓。
淡淡的馨香从俯身自己脖颈旁的少年身上传来,他只需转首就可看到她乌发白肤相衬的格外醒目。
“瑜倒是坦陈。”贵族在这个问题上倒不是特别需要隐瞒,不过像昭娖这种大咧咧的直接承认的,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那是因为是子房。”昭娖说话呼出的热气轻轻抚在他耳郭上,似是一只羽毛正在他耳郭上缓缓拨弄。梳着耳朵一路要到线条优美的脖颈上去。
心脏猛的一缩,胸腔压迫的似乎是呼吸不过来。
而这时昭娖直起身子来,双手撑在他头两侧。“我是真的没有做什么。”昭娖感受到张良身上的不快,说道“郭石的确是把好几个女子都叫出来,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算是她真的想做什么,也没作案工具。
张良看着她有些着急的解释,嗓音突然有些冷。“瑜不必把此事告知于我。”
昭娖一愣,傻乎乎的“哦”了一声。从他身上起来。
室内立即陷入一种难堪的安静,昭娖站在那里,低下头不知道要继续和他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和欢跳声。
“我答应阿虎阿母教他识字,待会我会让越夫把膳食送进来。”说罢,立刻昭娖提步走了出去。
听着昭娖脚步声渐远,门被合上之后。张良掩在被子里的手指一动拿出里面的熏球,放到眼前细细看。
熏球做工极其精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芬芳。
“阿姊。”小孩子正抱着膝盖看昭娖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字,突然看见字写到一半,昭娖手中的树枝停滞不动,他奇怪的抬头看她。见她双眉皱起,双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
“是阿兄。”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敏感,教了他那么多次阿兄,还是时不时叫错。昭娖弯唇一笑,“阿兄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昭娖唱的是郑风中的一首,其中的意思乃是春三月,年少男女按照古俗身佩兰草与溪边寻找自己的意中人,相见之下一见钟情便互相赠送芍药定情。
一首唱完,昭娖又换了另外一支。却是女子赞美男子美貌表达爱恋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昭娖手中的树枝在土地上缓缓磨动,她把刚才所唱的歌词都写在上面。一旁的阿虎只觉得调子好听,至于其中意义如何并不明白。
她唱着,眼神却不止的朝着张良的房间瞟去。昭娖并不迟钝到自己喜欢都不知道的地步。相反,前世她暗恋经验丰富。>_&1t;
这个时代大胆开放,男女有情往往直接坦白明说。甚至两个男人搞基都是扯明白讲的,红果果的叫人脸红。
君不见,越人歌里“心悦君兮君不知”都忒么的都是男人唱给唱男人听得。都忒么当面大胆表白啊!楚国还有王子和基友终老一生了。还有齐景公因为长得美貌结果被臣子当众用眼神强x。
历史一向彪悍的超出人们的想象力。
不过,昭娖也只敢唱唱情歌。还没胆子自己冲上门说“其实我是个女的。”如果说“我中意你。”万一对方不好意思是个非常正直的直男,恐怕得和她断袍绝交不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昭娖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竖着划出这么一列整齐的秦小篆。轻轻在唇间念着。眼睛一转,看见身边小童看着地上的字眼睛发直。不由得一笑。
张良躺在榻上,听见外间歌声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
当外间唱到女子大胆向男子求爱的歌,他长睫一颤。那首歌他曾经从那些齐卫之女的嘴里听到了多少次,而这次……听来却心中却是被攥紧了似的。
榻上的熏球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滚动过来停靠在他手边。
“思美人兮——”脑海里突然冒出了第一次见她,她所唱歌的歌词。张良低下头来,“成平生最爱美人。”
或许那个少年真的到知美人的年纪了。
张良落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