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业仍在广集天下之士,共举大业,将军此刻回信,为时未晚。”
“不错,徐正业能在短时日内如此壮大己势,所依仗着的不外乎是‘匡扶李氏’的名目,而将军乃李家血脉,如若有将军同行,定可再助他们收拢人心。”
“再者,将军手握重兵,他们必将礼待……如若将军之后用心经营,收服各处,稳固人心,而当今太子不堪大任……到时区区一个淮南王之位,将军又何须放在眼中?”
李逸眼神一震,一颗心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本还在想,若贺危之死传回京师,圣人之后向他发难,他要如何才能真正收服军心,要以怎样的名目才能真正震慑他们,让他们甘愿为他所用……
现下他似乎有了答案。
没错,他也是李氏子弟!
纵然不是正统嫡脉,可如今那位太子也是过继来的不是吗?
他既是李氏子弟,拿李氏江山的兵马来匡扶李氏大业……又有何不可?此乃真正的天道所归!
可单凭他自身,终归不足以与整个朝廷抗衡,但若能借徐正业之力……那便不一样了!
点兵完毕,帐外已敲起了战鼓,这鼓点似也敲在李逸心头,让他浑身每一处似都在剧烈震颤。
不知站了多久,李逸缓缓坐了下去。
“常阔顽固不化,亦是徐氏大军眼中钉拦路虎,将军何不便以常阔项上人头,聊表与徐正业合作之诚意?”
李逸终于开口:“但常阔若领兵马十万,未必会输给徐正业……”
“将军说笑,何来兵马十万?”一名幕僚拂袖起身,含笑道:“和州此战至关紧要,将军身为主帅,当另有良策。”
李逸抬起变幻不定的双眼,看过去。
……
大军紧急离营,并非点罢兵,便可全军即刻出发,通常是轻骑与前锋在前,部分中军跟随,需要负责运输粮秣军械辎重的后军则要慢上一些。
常岁宁三人勉强编入中军之列,于天色将亮之际,跟随大军出了营地。
在点兵场时,她本也想过要将那道易帅的密旨示出,试着于大军之前和老常一起拿下李逸,但这个想法无疑太过想当然,很快便被她否定了。
贺危已死,没有对证。急乱之下,她与常阔无法提前商议任何,而李逸大可在她开口之际便让人将她一箭射杀,再将这道圣旨定成伪造,并将伪造圣旨的罪名顺势推到常阔头上。
只怕动不了李逸,反会害死老常。
李逸或也无法尽数掌控全局,但若论胜算,仍是身为主帅的李逸占七,常阔至多只能占三。
纵老常再得人心,可借这三成兵力大起兵乱,军中一分而二,与李逸相互厮杀,却终究不是稳妥良策。
尤其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此刻和州将危,军情如火,百姓处境危急,她若此时将这道圣旨拿出来掀起内乱,那她便也与李逸无异,着实不分轻重敌我,既蠢且坏。
徐正业若知晓了她这番损己利敌的“义举”,势必都要连夜给她磕头烧香同她道谢。
再者,她要清楚一点,这道圣旨只有拿出来一次的机会,换而言之,她要有一击得手的把握。
但常岁宁随军出营地不远,便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又行三里路,她已能确定心中猜测——这并非是去往和州的行军路线!
寻常小兵对此并无太清楚的概念,但一些校尉也发觉了异常之处。
其中一名校尉再三思索后,还是驱马上前,低声询问领军的那名副将:“……曲副将,我等不是要跟随常副帅去往和州吗?莫非是要兵分两路?”
那副将冷冷地扫他一眼:“行事要事,对敌机密,岂是尔等可以随意探听的?”
那校尉微低下头,道:“是恐底下人胡乱揣测,于军心不利……”
“你们各自管好自己的人即可!如有人质疑路线,便告诉他们,此乃主帅与常副帅共同商议后的决策,不可泄露!如有人还敢借此扰乱军心,军法处置!”
那校尉唯有应“是”,将马慢了下来,退回到自己管辖的团列中。
中途歇息时,这名校尉心不在焉地坐在一块巨石上,直到一名小兵来到他面前,向他递来一只水壶。
面对这献殷勤之举,校尉皱眉:“不必,我有水。”
“我想用这只水壶,同白校尉换些东西。”
校尉抬眼看向那言辞荒谬大胆的小兵。
可能对方的眼神太坚定太真诚,白校尉微眯了眯眼睛,试探着问:“你想换什么?”
“三匹快马,和一些干粮。”
“小兵”说话间,捧着水壶的手又抬高了些。
白校尉下意识地看向那只水壶,旋即眼神微变。
那捧着水壶的手心里赫然还托着一物。
片刻,白校尉将水壶接过,低声道:
“好,我可以给你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