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了司马徽推荐信,他人求之不得,庞统却无喜色:“若用司马公信,岂显我口才?”
“若不出此信,刘荆州怕不会给机要重职,且容我思量。”
行到襄阳城外,登上岘山半腰,叹道:“好一座雄城!”
只见襄阳城,虎踞于岘山东北麓与汉水之间,北面汉水涛涛,即便在枯水期依然宽过里许、水流急促。
襄阳城周约十里,东西南皆护城河,与汉水联,最宽200米有余,最窄处亦超50米,其中码头数个,上百船只往来穿梭,鳞次栉比,川流不息。
庞统下得山来,踏上西南角摇晃的浮桥,只见护城河池宽色深,便知其深。
行到西门外,仰首一望,城楼高三丈余、墙高约二丈,在平坦的汉水冲击平原和沙滩上拔地而起,更显巍峨高耸,叹息道:
“楼阁如山出,城高逼太空!”
“好诗,好诗!”此句一出,周边行人纷纷赞叹,重复。
庞统毫不停留,从人群中穿过,心想若攻此城,五万精兵也难。
进入城中里许,欲求见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却见衙外,车马堵塞,人流拥堵,门庭若市
庞统递上名刺
门侯道:“南郡庞统?与州从事庞季如何称呼?”
“正是家叔。”
“失敬失敬。”门侯将名刺交一旁文书登记,便不再言语。
庞统等了一会儿:“不知今日何时可得方伯召见?”
“呵,懂不懂规矩!就凭你,一介白身?”门侯露出讥讽笑容:“每日各地官员、大族族长、名士大儒…上百人等着召见。你叔父也不是想见就能见,
等着吧!”
庞统傲然道:“我虽年少,却有安邦定国之策!”
门侯大笑:“你说。”
“说来听听。”
“大言不惭!”
“背了几句长辈所教,就来显摆”
周边的人哄笑着,同时眼睛齐刷刷望过来,耳朵竖起。竞争、内卷早就开始了,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抄吗,那叫借鉴!
“军国大事,不可谋于众”庞统就是再自信,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泄露半句,摇摇头,坐角落里喝茶。
略一观察,很快明白了所谓的规矩,原来级别高或名士可以尽快得见,有些白丁便跨入偏厅,不到一一盏茶时间即回,步伐却轻快了些,反之门侯步伐重了些。
“呸!那门侯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贪墨!士风日下,士风日下!”
庞统是一等一聪明伶俐之人,悄悄跟踪过去,一把抓住门侯:“见面分一半”
“你,你…”门侯被抓了现行,紧张极了,奋力挣扎,没想到庞统虽然人瘦小手掌却跟铁爪一样:“你想干什么?”
“嘘……小声点,不怕被别人听去!”门侯被说的一愣,庞统顺手就将小袋子抢入手中,颠了颠,真沉:“人赃俱获,可以不告发你,但要带我去见方伯。”
庞统:“流民北归,既因安土重迁,也因为南阳、襄阳距离兖州、豫州司隶不远。
不如迁到南郡、武陵郡屯田,忙时开垦荒地,闲时编练行伍,两三年就可成军,以之攻益州。”
蒯良知道江陵距离襄阳,超过500里,距离南阳方城约1000里,距离兖州、豫州、司隶就更远。除了路程远外,若从武陵郡北上,需要渡过长江、汉水,想要北归就极难:“贤侄不愧我荆州麒麟儿!”
庞统也不谦虚:“水镜先生称我凤雏。”
“凤雏,幼凰是也,雏凤清于老凤声,一代新人胜旧人!哈哈,庞氏与蒯氏多有交情,我定为你扬名!”庞统一张脸说不上漂亮,蒯良却越看越喜欢,“贤侄可曾定亲?我有一侄女,年芳二八,甜美可人,秀外慧中……”
庞统亦喜:“恭敬不如从命。”
……
当日,蒯良留庞统夜宴,也请庞季一道。恰逢竟陵太守蒯越回襄阳述职。蒯良子蒯钧,侄儿蒯祺等皆在列。
席间,蒯良大赞庞统之才,乃荆州年青一带的翘楚,要将侄女许配。
蒯钧年少气盛,都不服,借劝酒来挑衅,意图将庞统比下去。
蒯钧意图与庞统比较经文,庞统批评经文为小道。
蒯钧:“何事为大道?”
庞统:“士农工兵之事为大道,事关国运者为大道”
蒯钧:“你以为争夺益州便是奇略?我叔父亦曾有此计划,只是刘荆州不能用矣!”
庞统:“我自能说服刘荆州!”
蒯祺:“愚兄很好奇,贤弟便说一说。”
庞季被蒯良拉住劝酒,没能注意到这边。
蒯越没想到自己女儿突兀被兄长许出,颇为不满:“贤侄怕是信口胡言而已。”
庞统喝了不少酒,又得蒯良允诺,叔父担保,自认为前途似锦,早将原本的小心谨慎放在一边,傲然道:“天下之事纷繁复杂,世家大族,不知所往,其实我倒以为简单。
袁本初五世三公,党人领袖,三子已长,又有曹操和胡人为爪牙,占据冀、并、司隶,直通草原,其势乃天时,不可与之争也!
吴王天纵英才,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东方江东、徐、青州、辽东之英杰皆投之,而北有乌桓为助,东服诸夷为用,此人和,不可与之争也。
荆州跨江汉湘而立,四方险峻,户口数百万,带甲二十余万,北可攻宛、雒,东可下江东,此用武之地。益州沃野千里,四塞之国,天府之土。此二州最占地利。今益州之主黯弱,当取之为基。若方伯跨有荆益,三足鼎立之势,成矣!”
雏凤一席话出,席上皆惊,惊为天人,鸦雀无声。
唯有屏风后面,露出一双怨毒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