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回到铺子,苏一仍是怏怏,跨了门槛进屋,有气没力地说了句:“师父,我回来了。”却也不多看,自去自己的小桌边儿坐下。
陶师傅是不在的,自没有人回她的话。她这会儿手心全是伤,捏不起刻刀握不起石錾,活儿也没法干了,便坐在那发呆。忽见着陶小祝坐到了她面前儿,问她:“这副形容,怎么了?”
苏一抬起眼皮子瞧他,没精打采,“险些死了。”
“说什么浑话呢?”陶小祝嗔她,“你不是去见王爷了,说了什么没有?”
苏一摇头,“原想谢恩来着,却是搞砸了,犯了蠢,把人得罪了。”说着这话,她从绣袋里摸出亮缎锦盒,搁到桌面儿上,“没日没夜做了这么些日子,也送不出去了。师哥你要的话,给你吧。虽不是特特为你做的,到底值不少银子。你瞧不上眼,拿去当铺当了赚钱花吧。”
陶小祝盯着她瞧,又低头看见她双手缠了密密的白片帛,像是伤了的。左侧脸颊到耳根,也有两道细细的划痕。不细瞧瞧不出来,但确是新添的伤口。身上衣衫也皱得发灰,还有几处叫什么拉开了裂口,呲出毛边儿。也不知她发生了什么,弄得这般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的模样儿。
原他是来问她求了王爷没,这会儿便也不问了,又撑了义气来开解她,“东西我不要你的,你自个儿留着,拿去当铺当了也是你自己的银子。那个王爷,得罪就得罪了罢,原就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可惜。这些人本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不知道。在一处要时时陪着小心,倘或哪一句说得不合人心意,就将人开罪了。没要你的命,已是大造化。俗话还说呢,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还是王爷呢。”
苏一叹气,“也是这话了。”歪了歪脑袋,瞧了一眼仍在铺子里等着的周安心,便又说,“帮忙是不成了,叫你的安心妹妹回去吧,也不必候在这里了。我这会儿是帮不上她什么的,她不如回去再想想,谁与王爷是真亲厚,求了别人去。”
她原也就没打算帮周安心求这事儿,因而走前不给陶小祝半句言辞。这会儿是恰好赶上她犯蠢倒了霉,说辞也有了,不必再与她和陶小祝烦神。说起来,这事儿还有点好处,也就是这个了。
“这个我省得。”陶小祝这会儿又变得极好说话,“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帮别人?且不管周家的事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苏一摇头说没事,“将养两日也就好了。”
余下便也没什么话好说,她瞧着陶小祝安抚周安心一阵儿,把她给送走。自个儿手是没法干活的,便坐在桌边儿发呆。但有客人来,起来招呼两声,都不是很在心的样子。陶小祝又照顾她,叫她歇着,自个儿顶了事。
她便仍去桌边儿发呆,一直呆到日落西山,红影儿挂了一半在西边,便收拾了东西回家去。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