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
他爹突然昏迷不醒,所有大夫都诊断不出原因,更不知道是中毒还是生病;而一向被爹倚为左右手的二叔,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失踪,无人知道去向;只剩三叔四叔,因上面没了压制,突然之间豪爽仗义的面目便变得有些狰狞。
这种情势下,就算一时尚未大乱,下面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眼看爷爷和爹一手建立起来的漕帮就要四分五裂。
他突然又想起小时候,娘亲早逝,爹忙于帮务,经常几天几夜也见不到人,这个时候常常是二叔陪着自己,背着他逛遍大街小巷,买糖买玩具逗自己玩,教武功学认字教做人的道理,与其说耿清河是他二叔,倒不如说是另一个父亲。
这样的二叔,怎么能让人相信他就是谋害父亲的凶手……
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已经掐进肉里,掐出了血丝,但再大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头的痛苦。
二叔,求求你出来,出来告诉我,父亲的事情与你无关,求求你出来主持大局,像以前一样一直站在我身边,教我做事,教我做人……求求你……
心底无言地呜咽,却不知不觉泪水早已爬满了脸庞。
此时,千里之外,却有两人在垂钓,悠然自得,闲适如神仙。
垂钓比的是耐心。
从天蒙蒙亮到现在将近晌午,一头一尾,身体未曾动过,岸上的人远远看去,说不定还以为船上的人都睡着了。
“多少条了?”船头的声音淡淡传来。
沈融阳一笑,拉起竿子一看,鱼饵已经没了,身后竹篓却还空空如也,再一看船头那人,似乎惨况相当。“看来我们都不是这块料子。”
那人从船头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两人都没有摇橹,任凭小船慢慢飘荡。
水面上人很少,今天一直是阴天,浪有点大,而且刚下过雨,除了两三只捕鱼小船,根本没有见到泛湖的游人,只有他们两人,静静坐在船头毫无动作,显得令人注目。
陆廷霄从未想过自己有垂钓的闲情逸致,但是现在这种情景,却并不让他觉得不耐,身旁这个人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便是就这么坐着,也觉得心境沉淀如深井,冰澈清凉。
“廷霄兄在想什么?”微暝的双眼缓缓睁开,沈融阳说话的时候,常常面容含笑,令人如沐春风,这是他数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却很少人能看出他笑的时候是不是真心带着笑意。
陆廷霄突然发现他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因为自己能看出此刻对方的心情是轻快惬意的,而在这之前,他根本不会想过去探究一个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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