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年前有人跟我说,我会在这里垂钓,我必然不相信。”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只有想不到,却没有发生不了的。”眼前湖面开阔,小雨淅沥,颇有春趣,沈融阳静静看着,想起两人初识的情景,及至数次危难关头,到那个人对自己说,我对你有所情意,就如男女之间,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陆廷霄不愧是陆廷霄,这世上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没有他敢不敢做的事。
沈融阳嘴角微微弯起,在他那番话之前,自己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但在他的话之后,自己的心,是不是起了变化?
我不知君,还有何人知君?这确实是沈融阳的心声,只是在这句话之外,是否还有什么?
你真的只是把这个人当成朋友吗,他说对你有如男女之间的情意,那么你呢?
如果没有经历过曾经的背叛,那么他跟你说这番话,你还会接受吗?
人生难得一知己,陆廷霄却不仅仅是知己,还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知道自己所思所想的人,而自己亦然。
问世间,这样的人能有多少?
陆廷霄看着沈融阳微微出神的模样,并没有言语,他知道对方需要时间去思考和决定,而他也一直在等。
等待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而之于陆廷霄来说,似乎是一种乐趣,因为他不觉得与沈融阳在一起,是一件需要耗费耐心的事情。
小船离岸边已经不远,陆廷霄起身,带着船上的轮椅足尖轻点,紫衣翩然,如天际之云,落于江边。
将轮椅放下,他又折返船上,将船头的白衣人抱起,如前番一般回到岸上。
直到二人远去,岸边渔民还未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何方高人,还是天人下界?
若只是凡人,又怎会有那般冰雪玉石的容貌和风姿?
此时的抚州还是属于南唐的。一面是歌舞升平,一面是岌岌可危,南唐此时呈现出极端分化的两面性,只不过宋军一日未打过来,一日便有饮酒作乐的理由,对于远在开封的宋主来说,南唐已是囊中之物,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战火未燃,该干嘛还得干嘛,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抚州显得富饶极具情致。
抚州城内有间玉酿坊十分有名,几乎汇聚了当地所有小食,又做得别具特色,只要来到抚州的人,无不想找机会进来一饱口腹之欲。
两人一踏入玉酿坊,便有店小二殷勤上前招呼。
“两位客倌里面请!”
“这位小哥,请帮我们找个二楼的包间,再把这个交给贵掌柜。”沈融阳笑着给了他几两碎银打赏,却又递给他一缕七色璎珞。
小二心中奇怪,但他见多识广,也不张扬,高高兴兴地收下银子,依言将客人所给之物交给掌柜,谁知道掌柜一见到这七色璎珞,啥也不说撩起袍子就跑上二楼去了,看得店小二直犯嘀咕。
“不知公子来到,还请恕罪。”那掌柜走进包间,便恭恭敬敬一揖。
“范叔怎么还来这套,是我们叨扰了才是。”沈融阳笑容温煦,却是真心高兴。
范闲也很高兴,从前他也曾教过沈融阳的功夫,是如意楼的长老,后来年纪渐大,便自请到这抚州玉酿坊做个掌柜养老了。
眼睛移至陆廷霄处,诧异于此人的气度,竟不逊于公子。“这位是?”
“陆廷霄,我的朋友。”
“原来是北溟教主。”范闲讶然道,朝着陆廷霄郑重行礼。“听闻我家公子受伤,多赖陆教主相救,老朽实在不胜感激。”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陆廷霄淡淡道,身子微微一移,侧过身没有受他的礼。
他与沈融阳之间的关系,没有必要向别人细说。
“范叔,最近这里,没什么大事吧?”沈融阳笑道。
“大事没有,倒是有一桩,近来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烦恼。”范闲微微苦笑,“漕帮帮主丁鹏昏迷不醒,二当家耿清河下落不明,漕帮最近总是派人在抚州城各处搜寻耿清河的下落,咱这里三不五时便要受一回骚扰,损失不大,但也烦人,老朽又不想为了这区区小事就劳动如意楼的力量。”
正说着,外面便起了小小的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