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噘着嘴不再说话。老崔以为肚子拉上一两泡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当夜起来八次。
每次绞着腿赶到茅房,刚一蹲下,下边像水一样
“哗啦”就下来了。第二天早起便四肢无力,头冒金星。只好停在了阳泉府,住在店里将息。
小刘上街给他抓了一副中药,借店里的药铞子给老崔煎。药吃下去,拉稀倒是止住了,又开始心口疼。
又抓药治心口疼。心口疼好了,又开始打摆子,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热的时候像进了蒸笼,冷的时候像掉到了冰窖里。
又抓药治打摆子。好多年不得病,这次都结伴来齐了。左病右病,在阳泉府盘桓了半个月。
光药钱和店钱,花去五块大洋。单是得病没有什么,病总有好的那一天,老崔还可以和伙计小刘继续上路,但这天夜里,出了大事,几个强盗从墙头翻进来,拿着杀猪刀,将店里的客人洗劫了。
强盗都用黑布蒙着脸,高高低低,看不清面目。偶尔说话,似乎是榆次口音。
老崔褡裢里有二百块光洋,是去口外贩驴的本钱,白天搭在肩上,夜里睡觉枕在头下,须臾也不离身,也被强盗搜了出来。
老崔顾不上打摆子,一边喊小刘,一边起身与强盗撕拽,被一个强盗一棒子打在头上,晕到炕上。
等他醒来,发现强盗不但抢走了贩驴的本钱,而且将伙计小刘也绑走了。
客店的主人,站在地上筛糠。虽然第二天也到府衙报了官,但强盗来去无踪,只听出一个口音,一时三刻案子哪里破得了?
两百块大洋,三十匹毛驴呀,老崔浑身一阵阵出汗,倒是打摆子一下全好了。
做生意钱被盗了,本钱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回河南老家如何向老蒋老邢交代?
钱丢了还是小事,连伙计小刘都被人绑走了,小刘家里向他要人,老崔到哪里找去?
从府衙回到店里,店主又掰着指头向他分析,这个小刘,表面憨厚,眼睛却爱骨碌碌乱转,看出很有心眼,这些天他趁着师傅病了,四处乱转,说不定是他和强盗串通,将师傅的本钱抢了去,也未可知。
老崔觉得他分析得也有道理。同时也怀疑这个店主不是好人,是他和强盗串通也料不定。
店不能久住,就是这个道理。但这只是猜测,没有抓住谁的把柄,说也是白说,想也是白想。
昨天还有二百大洋在身,转眼间身无分文。出门在外,举目无亲,老崔神情恍惚,在阳泉府大街上乱转。
转着转着出了城,来到山脚下汾河边。汾河水
“哗哗”地流着。老崔想着有家难回,有国难投,第一个老婆,本来挺说得着,也跟货郎跑了,便解开裤腰带,搭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上。
顿着树上的腰带想了想,踢开脚下的石块,身子便吊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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