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其实每天都在变。
寒风呼啸着从晋南高原卷过,大雪悄然落下,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大地渐渐覆上一层雪白。这四野之间苍凉平静,仿佛是世间最安宁之处,在这里驻扎的赵军却不以为然。
在他们的对面有数十万秦军。
廉颇忧心忡忡地坐在军帐里,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正地上一回战场。赵国已经变了样,至少在他眼里,赵太后去世后,赵王丹就走上了与他期望相反的道路。
除了优柔寡断之外,他又渐渐与重臣疏远起来,不听谏言。大概是因为当年公子溟的事,他对任何宗族贵老都不信任,而他信任的那些人只会怂恿他盲目自大。
廉颇知道真正在背后怂恿的是谁,从他进赵国第一天起赵国就没安生过,甚至回了齐国还在操控赵国,但他知道又有什么办法,赵王丹根本不听。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除了那小子!
一个副将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进了中军大帐,向他抱拳道:“将军,对面的秦军还是没有动静,我们要作何安排?”
“按兵不动。”廉颇花白的胡须抖了抖,说话时好像嘴巴都没怎么动。
副将领了命,却没有走,似乎还有话说。
廉颇目光如炬:“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说!”
副将讪讪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给他。
廉颇以为是秦将的来信,拆开一看,字迹竟然有些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第一反应是蔺相如,那混账东西写字十分娘气,看着就恼火,但见信中只写了一句话,他就知道写信的不是蔺相如了。
信中道:秦质子在赵国,需严密监视。落款是一方亚卿官印。
廉颇一下想起这人是谁来。那么年轻的一个少女活跃在赵国朝堂,任谁都记忆深刻。但记忆中自赵太后离世就没再见过她,据说是回了封地,但一连三载都未曾见过她入都觐见赵王。倒是两年前,她忽然写了封信给廉颇,让他建议赵王丹要求秦国派质子入赵。
若是以往,此事是绝不可能的。但那一年风起云涌,秦王身体不好,国内局势不稳,只好与山东各国缓和态度,向好几个国家都派了质子。赵国也不例外,赵王丹发书秦国,秦国也的确派了质子来,是个名叫异人的不受宠的公子。
廉颇叹息,秦国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样一个质子,根本毫无意义,就算现在押到阵前来,对面的秦军也未必会忌惮半分。所以就算严密监视他又有何用?亚卿到底是个女子,又离开邯郸久了,如何了解现今的局势,想到此处,他不禁摇了摇头。
副将领命出了大帐,他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帐门边朝外张望了一眼,竟有些感慨,才短短三年时间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三年前秦人纵然再骄傲,也断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挥兵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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