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是那陆氏的神形呢?
纵然是旁人,倘若其吞噬了陆氏的神形,而继承了其魂魄的部分神韵呢?
彼时,相欠着一位历经过生死,同样还有着生死之仇的神境真人以一份著录书经典籍的点拨之因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只凭着这一道因果,甚么逆伐上境,甚么底蕴才情,只怕都无法抵抗那被人生生玩弄至于凄惨落幕的终局。
仅只是依凭着这一点,楚维阳最好还是提早将这一份因果在少年书生这里了结了为好。
而也正是思量到了这些,楚维阳遂陡然间眼眸眯起来。
道人能够想到这些,此间外海显照身形的诸修,更是能够想到这些。
楚维阳欠着商伯一句点拨的因果,诸修何尝不相欠着一份开道传法的因果!
而这些,也尽皆被少年书生考量到了么?
连因果层面的事情,也成为了被少年书生拨动与借助的力量么?
回想到昔日里楚维阳隔空洞照神念,所见得的那个立身在试炼场,无上局之中的少年书生。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
这茫茫人世的厮杀、恩仇、生死,果真是最能够磨砺人心的事情,竟教少年书生有着这样几乎脱胎换骨的长进。
而也正因着这样的感触,楚维阳以无上瞳术看向少年书生顶上三尺之处。
入目所见时,少年书生的气运灵云甚是浑厚,仅只以气运本身的浓烈而言,已经与寻常丹胎境界的天骄修士没有甚么不同。
甚至因为少年书生的独特出身与经历,这些也成为了声势与底蕴的一部分,使得少年书生的气运灵云尤还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而增长着。
而再仔细看去时,气运灵云的边沿处,些许浅淡灰色的劫气萦绕,其间有着那么一两缕的劫气,虽然呈现出深邃的玄色来,但像是被整个气运灵云所排斥一般,盘桓在了灵云的最边沿处,进而凝固在了那里,长久的停滞不动。
而在那灵云的深邃之处,偶然间恍惚之中的灵光显照里,楚维阳洞见了赤红包裹着澄黄的无垠火海的景象。
道人无从猜度这到底是意味着少年书生的声势会更为鼎沸,还是意味着某种切实具体的有类太阳真火的道相。
但是这一刻,气运灵云,或者说,天机灵犀所给予楚维阳的指导,已经足够教楚维阳渐渐地定下心念来。
而且,当楚维阳环视向诸修的时候,道人所洞见的,几乎是与早先时楚维阳提笔的那顷刻间一般无二的表情。
他们像是尽都想要商伯死一样,但还在依循着楚维阳的指令。
而今也像是尽都想要从少年书生这里了结因果一样,但同样在依循着楚维阳这个事主的指令。
这般几乎在默许与默认之间的模糊态度,却陡然间教楚维阳的思路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既然陆道友是求到了贫道的身上。”
“或许你有所不知,贫道昔年亦是死中求活的人。”
“求活路可以,但没有那样的简单。”
“这茫茫人世,横贯东西是九万里,这九万里,是昔年贫道的生路,你既要求,便也是你的生路!”
“自河源地伊始,一切诸劫生发拦路,皆仅只同一境界,诸宗同门下场了结因果,只消你能站出一条血路来,能够活着抵至镇海道城,这九万里便是你的活路!”
“但是自此之后,不许再折身回返越过宝瓶江!”
“否则,谁对你下死手,与贫道这番定论无关!”
“再有,路上若是死了,死哪儿便埋哪儿罢……”
闻言时,是少年书生连连叩首。
“多谢山主!多谢山主!”
而人群之中,罕有的,宗老竟也轻轻颔首。
“善哉!九万里奔亡夺命路,若能冲杀而过,可在镇海道城得活,此法兼具生死与因果,楚小友的昔年故事,或可成这人世间的成例!”
闻言时,诸宗修士齐皆有所意动。
而此刻,伴随着天机灵犀更为浑厚的灌涌,这运数层面的变化,对于楚维阳此刻为辟开这条历劫生路的缥缈心境而言,已然是无足轻重的注脚。
(本章完)